子湄斂裙施禮:“正是,我們想拜入昆侖增城派。”
她行雲流水的行禮動作間,眸光輕輕一瞥,揚眉淺笑。
“……”軒明微微一怔,旋即道,“你……你不必行禮。”
“劍仙救命之恩,若不盡禮數,怕是不好。”子湄笑道,“隻是這些日子總遇到劍仙,說不定冥冥之中自有相識緣分。”
他越發緊張,呼吸急促,將劍收到身後:“我說過,濟世救人乃我派之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
軒明的目光落到有期剛剛愈合的手臂上,有意無意地說道:“但我剛才並未濫殺好妖。”
那隻妖狐,也的確出手傷人,要不是他及時趕到,有期被撓死都有可能。
“……嗯。”她若有若無地答了一聲。
還是冰塊臉,眉毛都不動一下。
溯沚盡管千不甘萬不願,還是磨磨蹭蹭地挪過去,說了句:“謝謝。”
“不必。既然你們是來求仙的,剛才我本不應該救。”
“喂,你這什麼話!”她心頭的火蹭的一下就上來了,剛剛還想請求走後門來著,“你是劍仙欸,你剛才不是說劍仙應該濟世救人的嗎?而且是你讓我來增城派的!”
“昆侖山路隻是入門的小小考驗,幾位連此地妖物都無力抵擋,如果沒有修仙資質,就請回吧。”
“喂,你!”
“恕不奉陪,告辭。”
說罷,他拂袖轉身,又變作一道白光,轉瞬之間就入了山頂的雲霧之中。
秋風蕭瑟,一片落葉打著圈兒,應機而下……
溯沚直氣得跺腳:“可惡,目中無人,死冰塊臉,你給我等著!等我找到師父,我一定讓師父扒了你的皮!”
這人實在太過可惡,一定在門派裏沒有朋友——除了那個璧帷,一定沒有!
子湄蹙眉道:“師妹,他所說也不無道理,昆侖山本就該我們自行上去,才有求仙的誠意。”
“我當然知道他說得有道理,可、可……”可就是想揍他!
不過看上去有期哥哥已經沒事了,論理還是得謝謝這個冰塊臉。
“他應該是麵冷心熱,出手幫了我們,也沒有惡意,師妹,你還是別氣了。”
有期也走過來,道:“畢竟以後如果拜入了增城派,我們還要喚他一聲‘師兄’,溯沚姑娘,你和他結下梁子並沒有什麼好處。”
溯沚將他們的臉都看了一遍,一下子就癟了似的:“其實……其實我也知道啊,他救了我們兩次,是個好人,可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我們走吧。”
而且,就算拜入了增城派,也休想讓她喊那冰塊臉一聲麻酥酥的“師兄”!
溯沚氣呼呼地恨恨一步步往前繼續走,哪管有期在身後一個勁地喊,更不管他追上來。
子湄卻沒有挪出半步。
她略略仰頭,遙望雲霧山巔。方才的溫和識禮,此時此刻蕩然無存,反而在秋風中顯得無比肅殺。
漸漸的,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增城……我回來了,師父,這一天,你可曾料到?”
……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也逐漸昏暗下來,卻沒有到達山頂,三人隻得在半山腰歇息。第二天再度出發,目標——山頂增城派!
這次又爬了一整天,腳下的山路逐漸為大理石板所替代,一條平路後接著的是一大段台階。走上這台階,便已經身在雲中,連身子都輕盈了許多,好像要飄飄而去一樣。
快入夜了,從這裏看天,那些星星都一清二楚,仔細些,還能連成形態各異的星宿。
“好大的山門——”
走完台階的所見,令溯沚都不得不驚呼出來。
這山門像是一整塊巨石精雕而成的,工藝精湛,牌匾上五個篆體大字——昆侖增城派,連那字裏都好像有流光轉動。山門邊,兩位白衣弟子正在守著。
而從這裏放眼看去,山門那頭瓊樓玉宇,又不失仙風雲氣,連中央那座最大的大殿上還散發這藍白相間的仙氣,空中不少禦劍弟子來來往往,看上去就和集市上一樣熱鬧。
見此景致,有期不禁歎道:“‘昆侖縣圃,其尻安在?增城九重,其高幾裏?’如今看來,古時屈原《天問》中的這般詠歎,果然眼見為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