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後山,綠樹成蔭,影影綽綽地遮擋著這條小徑;而花草也流光溢彩,流光撲在臉上,癢癢的,也是舒服。小徑蜿蜒曲折,有些陡峭,溯沚還得分開擋路的雜草,才辨得清哪裏是路。
這路似乎多年沒有人來過了,幾乎要看不清楚。
走著走著,她也是怕的,萬一這個地方不能去,又被扔到三省崖上怎麼辦?她想往回走,卻失望地發現自己已經摸不清回去的路,到處都是花草樹木。
早知道就一路走一路做標記,可世上哪有後悔藥呢?
她隻好硬著頭皮繼續走、繼續攀。
天色逐漸暗下來,從樹縫中可見,西邊的一輪紅日眼看就要落下去了,晚霞如畫。
可這裏還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隱隱聽到草叢中的蟲鳴,孤寂淒涼,又像是在向她這個稀客傾訴孤獨之苦,令她顫栗不已。她習慣性地把手往腰間一撈,卻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珍珠佩不在身上,師父就不在身邊……這裏好可怕。
這裏,會不會有鬼呢?
不對不對,增城是仙家之地,漫山清氣,怎麼可能會有鬼。
溯沚繼續戰戰兢兢地走著。這時已經入夜,隻有腳下一些仙花靈草散著幽光、照亮前路,結果反而顯得更加陰森,她好像還聽見、聽見那種嗚嗚的聲音……
突然向前一腳,踩到的並非草甸,而是堅實的地麵上。她嚇了一跳,定神才發現,麵前這是一處大理石平台,並未生青苔,像是常有人打掃。
她惴惴不安地走上平台,才發現平台中央的石像,竟然是女媧雙蛇尾像,淩雲俯看蒼生,卻又無比仁慈,散發著淡淡微光。
“女媧大神……”她想了想,還是像模像樣地朝這神像行了個禮。
“她不是女媧。”
背後沒有一點風聲、沒有一點腳步,猛地就飛來這麼陰森恐怖的一句,弄得她差些嚇得奪路而逃;驚恐地回過頭來,才看清,那隻是一個黑衣勁裝的男子。
這男子也像軒明一樣麵無表情,長發在腦後紮作細長的發辮,隻是眉間沒有那股英氣,卻有一股愁意,分明和東源是兩張不同的臉,可那樣漆黑無神的瞳子,如出一轍。
溯沚壯起膽子:“你是這個地方的人嗎?”
男子搖頭:“我是孤魂。”
她雖沒有聽得太明白,隻是那“魂”字就令她心中一震:“孤魂是什麼?是……一種鬼?”
男子默然,過了一會才顎首以表肯定:“孤魂是不能入鬼界的魂魄。”
本來她還是很怕的,可現在真的得知對方是鬼,她卻不覺得那麼怕了。不能入鬼界……就不能輪回吧。這樣的鬼好可憐。
溯沚蹙眉,緩緩地向前兩步,伸手出去,果然是穿透了他的身體,什麼也摸不到。
“你在這裏待了很久嗎?我看你的衣服都好破,而且不像是現在的裝束。”
男子兀自看了看衣服,才道:“七十三萬一千一百二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