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湄心下猛糾,早已幹涸的眼眶再次溫濕,將絲帕伸了過去,擦拭著他的額頭:“阿辛不怕,娘親在這。很快就過去了,別怕,你不會死……”
阿辛一把抓住了她的絲帕,艱難地睜開一線眼縫:“你是誰,為什麼要燒死我?”
“傻孩子,我怎會燒死你呢?”她低頭拭去自己強忍不住的淚水,勉強帶起笑容,握住他的雙手,“我是你娘親,你不記得了嗎?沒有人會燒死你,真的很快就過去了……”
“娘親?”阿辛如同在解讀一個極其陌生的人、一個極其陌生的詞,仿佛身體的灼燒難忍已經褪去,趨於平緩,“你是阿辛的娘親嗎?為什麼阿辛一點都不記得你……”
他抓著自己的頭發冥思苦想,小古琴掉落到地上,也沒有去管。
子湄微微笑著,坐得近了些:“阿辛不痛了,就聽娘親說好不好?”
他搖了搖頭,最終又點了點頭。
“娘親告訴你,在阿辛……在阿辛睡著的那段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久、兩千多年了。你隻是做了一個噩夢,現在夢醒了,自然就不會有火來燒你,因為娘親會一直保護你,知道麼?”
“阿辛隻是……做了一個噩夢?”
“是啊,一個噩夢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再睡一覺吧,等明天你醒過來,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了……”
子湄為他掖好被角,輕柔地撫摸著他的頭發。
阿辛不住地搖頭:“不對不對,阿辛不記得有一個活著娘親,阿辛的娘親好像很早就死了,到先帝那去,不回來了……”
她如同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形,隻是笑道:“那你就考考娘親,娘親什麼都答得上。”
“嗯?真的嗎?”阿辛一下來了興趣,坐直了起來,小臉上一臉嚴肅,如同質問,“那你知不知道,阿辛的第一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子湄輕聲回答:“是《鳳靈長聚》對不對?”
阿辛驚了一下,低頭說著小小的碎碎念:“怎麼會呢,《鳳靈長聚》明明是阿辛自己的曲子……你真的是我娘親嗎?”
她順梳著他的頭發,將被子往上蓋了一些:“你以前……以前還有一位叫東源的朋友,那曲子就是你為他所奏,忘了麼?”
阿辛苦想著:“東源?那個是……東流……何以道……問以天……怎麼記不起來,真的有這個人嗎?”
“以前你晚上還坐在牧野的中央,給我和他彈琴。你還說……你還說月亮上隻有一位清冷的冬神,叫玄溟,是他將光紀寒圖賜予我們。你和他關係很好,才求來的光紀寒圖。”
阿辛撓了撓頭發,往被子裏縮了縮:“阿辛都沒有印象,什麼都沒有,是阿辛記不起了……你真的、真的是阿辛的娘親嗎?”
子湄輕輕抽噎一聲:“當然是,你噩夢的時候,隻有娘親才會這樣守著你。”
阿辛望著她的眼睛,緘默了很久,才道:“嗯,你沒有說謊,你的眼睛裏沒有說謊,你就是阿辛的娘親……娘親,你的頭發為什麼是金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