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促地呼吸著,這一字字都說得如刀割心、無比艱難。冰冷的石柱沒有絲毫改變,甚至在她的觸摸下結出薄薄的一層冰霜。
“每過七日,他的記憶就會退回朝歌火海的那一刻,再承受一次烈火焚身的炙烤。那樣的感覺,我那時也切身體會,感受到自己一點點變作灰燼,痛苦不堪。但浴火重生,亦是……十分美妙。”
軒明傾耳聽著,隨她走到石欄邊,與她並肩而立,遙望白茫茫的天際。
增城始終落著稀稀拉拉的小雪,那是光紀寒圖所致。光紀寒圖如同這裏的太陽,掛在天空,三十二顆星辰照耀,灑下冰寒之氣。
他覆上她的手背:“每過七日,我也會同你在此守候。你覺疼痛,我便疼痛。阿辛的事……既然無法改變,那我便每七日隨你在此,同你一起去創造那個永樂之土的朝歌。”
“你說話,總算不是拐彎抹角的了,這樣挺好。”子湄勉強一笑,微微斜著頭,倚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一個人為那個未知的未來努力的時候,總有另一人時刻相隨,總有一個可以依偎的懷抱去哭、去笑,就算手腳潰爛、麵目全非,也不懼那些險阻,努力去看看……那個或許如夢一般美好的將來。
軒明十分自然地摟住她的肩,望向遠方。
“我知道阿辛經曆過怎樣的事。有時候,你大可放下那些算計和心思。即便兩千年前微子抱祭器叛國、箕子裝瘋賣傻叛君、東源親手將他送進了萬劫不複的境地……但我絕不會棄你、你們而去,因為你,沒有做錯。”
子湄輕輕頷首:“對錯正邪之分隻在人心,從不在天道。”
她默了一會,話鋒一轉:“我且問你,若哪日你想起了以前的事、記起了過去的人,你的立場須與我相悖時,你還會這樣言語於我麼?”
軒明笑了笑,順著她的長發撫下:“前塵往事既然無可追尋,那便不要拘泥。我這一生,上半輩子不知所處,那便珍惜下半輩子和現在的人。你要重建朝歌,我陪你;你要複國建邦,我陪你;你若罪孽深重,殺盡天下人,做盡極惡事,我也……陪你。”
“誰知道你現在的話,能否一直不變?”子湄輕輕推開他,“我要去拿紙筆,讓你寫下,你便不會耍賴了。”
“何必寫下,記在心中即可。”軒明淡淡笑著。
“嗯,也好。”
一絲雪花,飄落在她的發梢上,隨之滑下,落入手心消融。
子湄低頭吟思片刻,忽而抬頭道:“前些日子,一位自稱太清的人來此找你。”
軒明怔了須臾,問道:“他是何人?找我幹什麼?”
“實不相瞞,他已來此找了你數次,都已被拒之門外。”她娓娓而道,“估計過不了多久,他還會再來。你是希望我去處理此事,還是你自行處置?”
“小事罷了,你處置就好。”他並未回答得十分用心,“過些日子,我便去朝歌布下巫蠱,令朝歌城池幻影重現世間。”
子湄微微皺眉:“你去了流月幻境找梁上塵要蠱?他現今可有異狀反噬的可能?”
“他還是如常,與佳人相伴,琴瑟和鳴,斷無反噬於我們的可能。”軒明握住她的雙手,深情道,“光紀寒圖必須用以維持這裏的增城幻境不毀,你又不能離開光紀寒圖太久,朝歌你不必去了,我去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