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湄剛坐了一小會，就待不住地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把那把紅木古琴擺正，又把旁邊爐裏的香添了添，居然是二話不說地開始獻殷勤。
鳳靈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這番動作，問道:“湄兒，是不是有求於我?”
子湄如同被發現了秘密，背手站定，笑嘻嘻道:“嗯，就是那個……我交了個朋友，是周地的二公子，他們周地被父王打敗了，結果就把他送來當人質……”
“西伯姬昌的次子?”鳳靈臉色已有幾分不悅，“怕是想以這種方式求我放了西伯吧？”
子湄皺眉想了想，先是點了點頭，又是搖頭:“姬公子不是壞人，他也是被西伯的臣子逼來的，他……真的很好，我信他。”
“那你也是求我放了西伯?”
鳳靈如同被觸及了底線，話中有些威懾。
“當然不是!西伯那麼壞，但姬公子和他是不一樣的!”子湄臉色白了一些，連連搖手，“我想要父王你見一見姬公子，可不可以?”
鳳靈似是沒有多少耐心，懶懶道:“可。讓他來吧。”
他同意了!
子湄高興得拊掌，忙往剛才她藏身的那棵大樹後麵招手，樂得喜不自勝:“姬公子，過來嘛，父王不會討厭你的，父王是個很好的人!”
她這般高興，鳳靈卻越發愁眉苦臉，隨手調試著琴弦，並沒有回過身去。玄色衣袍連在草地上，更添一分落寞。
背後傳來了幾個輕輕的腳步聲。
“罪臣姬發……拜見商王大人。”
鳳靈的手指，霎時頓在了琴弦上，竟不慎發出了沉悶的一響!
他本有些疲憊的雙目猛睜，豁然站起，旋即轉過身去——
麵前剛及弱冠不久的男子，頭發高高束起，隻是深深跪伏在地上，墨藍色的衣袍沾上了帶著露珠的草葉。
鳳靈久久定在原處，沒有喚他起來。
姬發已有些顫抖:“罪臣姬發，拜見——”
“你……抬起頭來。”
姬發深出了一口氣，戰戰兢兢地抬起頭。
眉似柳葉，眸如點漆，是他。
東源!
姬發見鳳靈臉色陰晦，不敢起身，又埋下頭去:“……罪臣不敢為家父開脫，請商王大人責罰。”
鳳靈伸出手去，顫抖著攬住他的手臂，將他好好扶起來。姬發受寵若驚，更不敢抬頭相視。
默然良久，鳳靈都在打量他整個人，每一處都看得仔仔細細。
“……之前戰爭中，你可有受什麼傷?”
姬發謹慎言道:“罪臣當時不在戰場……沒有受傷。”
“那就好，那就好……”鳳靈如釋重負，牽住他的手，並無二話，便先在琴前坐了下來，“不要自稱罪臣，自稱‘我’就可。”
“罪臣不敢!”姬發連連卻步，“家父做出那般忤逆之事……”
“他是他，你是你。”鳳靈話中隱含激動，調試琴弦都急促了許多，“姬發，坐下，不許推脫。要聽什麼曲子，盡管說!四方琴曲乃至上古之曲，我無不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