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湄近乎是哀求的語氣，手指撫上鳳靈的盔甲:“父王，你說的，等我劍術練好，下次就帶我上戰場。這次主軍在外，卻要麵對這麼強的敵人，我知道有多凶險……父王，帶我去，我能幫忙的，好不好？”
她拉著他的衣角，隻等他兌現他的諾言。
帶她去戰場，去麵對那個她愛的人，去保護整個殷商。既然已痛得麻木，那還管什麼——她隻要家國平安，勝過私情，勝過一切！
鳳靈為她順著垂下的長發，早已越過腰間許多。
他歎了一聲，卻對那小兵道:“傳令下去，三王女禁足內宮，無我的準許，不可踏出宮門半步。”
子湄驚愕不已，明眸中似乎因為什麼水潤的東西更顯明亮:“……父王，你要禁足我？”
“王上，這……”連翠兒和那小兵也愕然了。
鳳靈小心翼翼地揩去她眼角半垂的淚，柔聲苦笑道:“湄兒，乖，不要給父王添亂了。等父王打勝了回來，就彈琴給你聽。”
“父王是怕我添亂？”她踉蹌地扶住石欄，睫毛上的明珠更加明亮，“我、我現在劍術很厲害了，就是在戰場上也能保護自己，我還能殺敵，父王叫我怎麼打，我就怎麼做，我真的不怕！”
“湄兒！”鳳靈低喝一聲，“你在，我會分心。這次不同於征討的戰場，你好好在宮裏，和你二姐一起等我回來就是，下次，我會帶你去。”
“下次，又是下次？”她淒楚地笑出了聲，“父王，從我學會劍術開始，你就一直說，下一次一定帶我去……這麼多下次也就罷了，但如今家國危亡，大哥可以守城，為什麼我卻連為國赴死的資格都沒有？”
鳳靈眼色一黯:“……我不願讓你受傷，甚至喪命。放心，我會盡快回來。那麼多戰爭都等過去了，湄兒就再等父王最後一次，可好？”
還要等嗎？她的等待，最終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子湄自己擦去淚水，長袖一揮:“我不要，我要和父王一起上戰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的生死不需要父王保護，我會用我的劍去保護自己！”
“湄兒，別鬧！”鳳靈眉峰急皺，將銅鉞往下一震，“其他事情，你要封地、要學劍，要什麼父王都可以給你，但這次絕不行。不要胡鬧了。”
“你當我是胡鬧？你當我是你的累贅？”
他微微一怔。
子湄反而顯得平靜了許多，立起身子:“你是殷商的王，你應當趕赴戰場；但我呢？我也是殷商的王女，是你的女兒！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去戰場？”
“我要保護自己的家國，我也要保護你。姬發……畢竟當初是我輕信了他！”她緊緊攥住自己的袖，卻忍不住流下淚水，“父王，你到底想要怎樣？是否非要我開口求你，你才願意恩賜我一個機會，讓我為國赴難、為你去死？”
“湄兒……”
鳳靈搖了搖頭，拾級而上，拉住她的手腕，將這個固執的女兒拉到懷中。
太固執了，固執得他忍不住想去保護。
他正如許多年前在床前安撫睡不著的她一樣，大手覆在她的額前，柔和的紅色靈力緩緩顯現，附在她的臉上。
子湄如臨大敵，想要掙脫，卻根本無力動彈！
“我不要睡！我要和父王一起去戰場，我要……保護殷商……我要……師……”
但不論她怎麼掙，隻是轉瞬之間，她已失卻了所有掙紮的力氣，連淚水也難以流下，暈厥靠在他的臂彎，陷入最深最沉的昏迷之中。
沒有流下的淚染在睫毛上，讓她的臉顯得更加慘白。她的嘴半張著，卻再也說不出剛才未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