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廂房,位置極為偏僻。
溯沚剛要推開廂房房門時,裏麵反而發出一聲痛呼嗚咽,繼而是什麼重擊在門上,將門給死死關住。
廂房裏點了一盞微弱的燈,搖搖曳曳的燭光投射到這裏,勾勒出陰影中靠在門上的一個人影。
“別進來,我——啊!”
那個原本站立的人影,這時越發顫抖,摁著自己的頭顱跌坐下去!
“有期……有期,是我,別怕,好嗎?”溯沚輕輕叩著房門,盡力溫柔道,“我在這,別這樣了!”
但裏麵並沒有回應,隻有越來越急促慌亂的呼吸聲。
溯沚倚著這門,隨他坐了下來,輕敲著:“讓我進來吧……你不許獨自承受,說好了不能逞強的!”
“不行,我會傷你,這樣就……不錯……”
有期幾乎沒有中氣的嗓音虛浮無比,如同歎息。
連他的影子也被擋在了門後,連一個背影都不敢留給她。她隻能隔著冰涼的木門,隔著幾寸不到的距離,坐在他身邊。
溯沚還是不放棄,勸道:“沒事的,你還是有期,不是半魔,不會傷我!夢魂丹一定讓你很痛,至少讓我陪一陪你好不好?就算不能讓我接近你,那你讓我遠遠地看著好不好?”
門的那頭傳來一聲跌落的悶響,吐氣如絲而沙啞的聲音傳來:“不行,溯沚……我現在很難看,怕嚇著你……”
“怕什麼啊!你蒼老的樣子我都見過了,你還當我是外人嗎?”
溯沚跪坐起來,稍稍使了力氣,可這門還是紋絲不動,連一點燈火的光也沒有透過來。
聽得有期一聲淒淒的歎息:“我想……把我最好看的樣子給你看,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就像商兒一樣瑟瑟發抖……”
把最好看的樣子留在她的心裏,就算真的會喪心病狂而成為半魔,她記得的,也是最好看的有期吧……
“有期……”她還在推著門的手逐漸鬆了下來,身子微微前傾,靠在門上,“有期,那讓我陪你坐在這裏吧。”
忽然聽見裏麵倒吸涼氣的聲音,她來不及等他的回答,急切問道:“有期,怎麼了?”
“我沒事……隻是頭好痛,不知道……作為人,我還能支持多久……”有期的聲音愈加虛弱急促,“溯沚,你先去休息……我疼上幾天就好……這藥隻在新月發作,等以後——”
“幾天?那到底是多久!?”她輕敲著木門,“你在這備受煎熬,我怎麼可能睡得著?連隻是坐在這陪你,你都隻想著趕我走?”
木門的那邊,急促的呼吸聲緩了很多,卻沒有說話。
溯沚含淚苦笑,貼在門扉上,輕輕說道:“有期,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還是是離,在巢湖的時候,你起得很早,在外麵看雨?”
聽到對麵有一絲震動,她繼續說道:“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你站在不遠的地方,不說話,不理采,像個木頭;我想去追尋你,可不知為什麼,我不管怎麼跑都追不上你,你永遠都站在那個不進不退的地方,看我……”
她噙住淚,道:“我喊你,希望你能回來……你卻在笑,就和很久以前一樣,你說……何以途茫遠,何以雨綿長,何以霧迷離,何以不思歸……我那時才明白,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我以為你永遠都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