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如初見時候一樣的一身紅衣,被朔風刮得獵獵飛舞,玉簪別起的發髻稍有散亂。他卻側頭一笑,仿佛隻是處理一件小事:“溯沚,你調皮了。”
這個笑容,不知含喜,還是含淚。
他到底還是來找她了,不管她去了哪裏,不管她怎麼想,他總是願意陪在她身邊,去麵對那些腥風血雨,將她保護在身後,永遠都是那個他心中的溯沚。
他何必來?她哪裏值得他這麼幫、這麼愛?
他的傷還沒有受夠嗎?就是他沒有受夠,她也看夠了!
溯沚垂下眼簾,盡力憋住自己的淚水,沉聲道:“你來幹什麼,我自己打得過!”
“夏侯姐姐說溯沚姐姐你有危險,所以我們就來了……不對嗎?”
笙商略帶疑惑的聲音掠至身前,這個比她還顯得小一些的姑娘腳尖略略離地懸著,雙臂交過手腕,往前一翻,深藍色的法障展現而出,將他們一同籠在其中,也將那些蠱雕生生擋了回去!
“溯沚,你還能動麼?”有期亦揚起手撚指作訣,玄墨般的靈力隨之而出。
“當然能動,我沒你那麼弱!”
有期不由得苦笑,麵對那些再度衝來的蠱雕,低聲道:“那我們便上吧!”
……
最後一隻蠱雕在有期的墨靈揮灑下哀鳴一聲,直直栽下山穀,連屍骨也尋不到了。
溯沚咬著唇,甚至沒有去正眼看一看有期,背過身去:“你們到底來幹什麼?”
為什麼在她已決心要做妖行殺戮的時候,他卻來了,要將她拉回本不屬於她的人的道上?
但,並沒有聽到有期的答複,而是伸來一隻手,將她的肩膀扳了過來。她正欲甩脫,一粒甜甜的東西忽然被送入口中,沒有絲毫的反抗就已在她口中融化。
這丹藥融化的刹那,腰間被抓傷的劇痛忽然多了一股暖暖的氣息,將那劇痛覆蓋。
他的手撫上她鬢角散下的頭發,他的眼凝睇著她稍有驚恐的眼眸,字字懇切:“為什麼不辭而別?”
“關你什麼事,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她後退幾步,任由雪幕的寒意將她與有期分隔開來。
“可是商兒和有期哥哥真的很擔心你啊!有期哥哥傷剛好就要禦劍,又不知道你到底到了哪裏。溯沚姐姐要早點來的話,可以直接跟我們說,我們一起來啊!”
她甩過身去,麵對著媧皇宮,決然道:“從此以後,你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別再糾纏不清。”
“……”
有期微微皺眉,抿了抿唇,直接走上前去拽住她的手腕:“跟我過來。”
……
不知怎地,溯沚沒有反抗,任由他一路急促地將她拉至不遠處落滿了雪的鬆後,才緩慢而不舍地將她放開。
她盡力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根本不去奢望任何一點點他的溫暖:“你帶我來這裏,是想說什麼?”
冰冷、疏遠、陌路,有期隻覺如同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連一絲呼吸也變得無比困難。凜冽的寒風利如冰刃,仿佛在凍結著他每一寸肌膚。
“……我是不想讓你再說下去了。”他語氣中帶著某種酸意,“什麼叫‘糾纏不清’?你以為我和笙商來這找到你,就是為了聽你說這些?”
溯沚垂下眼簾,緊緊攥住腰間的珍珠佩:“……我以後都不想再見到你們,你們回去吧,師父和望羲是我自己的事,和你無關。”
害怕自己不敢堅定決心,她狠力閉上眼,想要甩身離去,左手卻被他牢牢握住,不肯有絲毫鬆開。
他的聲音,令她著迷,令她害怕:“為什麼?”
她止住腳步,望著地上淺淺的雪中腳印,隻是搖頭:“因為……因為我……”
因為她是妖,她沒有門第,她什麼事都不能為他做,她一點用都沒有……她隻會一直拖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