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沒有……”
容不得東源辯解,鳳靈已甩過身去,側頭對恒夜道:“不過是個負隅頑抗的叛師弟子,讓你見笑。”
恒夜略略點頭,嘖了嘖嘴:“隻不過那麼效忠天帝,斷不能為本座所用,可惜了。”
“既然不能為你所用,那勞煩你在我離開這裏後,替我處理一下,畢竟有幾百年的交情,我實在不忍親自動手。”
“嗬嗬,自當盡力。”
鳳靈慢慢邁出一步,頓了一頓,闔上眼,一步又一步,走出了幾丈之遠。但他到底,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清冷的背影,再也不會是以前那樣仙骨風流。
因為,鳳靈上神,已洞開神魔之井,放縱妖魔,勾結匪類,徹頭徹尾地成為了一個——半魔半神的怪物!
“鳳靈大人,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難道你寧可墮入魔道,也不願繼續做你的上神、做我的師父?”
為什麼寥寥數句言語,區區一個心魔,他已成了這樣絕情絕意之人?
鳳靈的腳步終於緩緩停住。
他仰天輕歎,站住身形,風輕雲淡的一句話,悠悠飄入東源耳中。
所有的念想在這一刻,全數化為灰燼。
“自今日起,世上永無鳳靈神祗,隻有……鳳魔。”
一言已盡,他更加毅然決然抬步前行,沒有剩下半點情誼、半分猶豫。
東源隻覺,所有的知覺都麻木了一般,所有的信念、堅持,在這一刻不斷遠去,仿佛連自己也已不存活於世,而還冰冷地活著的,隻有麵前那個愈來愈遠去的背影。
道不同不相為謀,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
難道從一開始,走的路就都是錯的嗎?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神將被時間長河永遠地拋棄。神的出現,便注定了毀滅和不幸。”
玄溟的這句話,就像一個解不開的魔咒,在他心頭繚繞不絕。
原來是這樣……
他滅了殷商,國恨家仇,鳳靈大人怎麼可能忘得掉?天條處滅魂之刑,怎麼可能忘得掉?一百餘年的三十三道九天印、四十九條鎖神鏈,骨肉撕離之苦,怎麼可能忘得掉?
那個身影,卻在逐漸遠去……
但這一次,他絕不要讓鳳靈大人離開,哪怕是——
……
鳳靈腳步由慢而快,似乎想迅速逃離,但覺察到背後忽起的靈力波動帶著寒風,他本能地一手幻化出玄嫋,聚靈往身後一擋——
笙商劍,玄嫋琴,一紅一藍兩股靈力相撞而激蕩,放出耀眼的光芒!
他略一皺眉,隱去眼中驟起的波瀾,右手加大了靈力,才終於將東源彈開數丈。
迅速收回玄嫋琴,他斬釘截鐵道:“莫要不自量力!”
東源輕哼一聲,拭去嘴角的一點血跡,揚起頭來時,陰狠而絕望的眼神,駭得鳳靈險些站立不穩。
記憶中,東源隻有清亮而澄澈的眼眸,時時刻刻都能讓他覺得溫暖,哪怕是上清殿中他的反抗,都沒有到這個地步。
他……何至於此?
東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笙商從未脫手,他幾乎是不假思索,怒吼一聲,沒有任何聚靈,如被逼到絕境的野獸,雙手握住笙商劍柄,直截刺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鳳靈已來不及聚靈阻擋,直接伸出手去,一把握住猛刺而來的笙商劍!
劍鋒在距他胸口不及兩寸的地方滯住,微微顫抖。
殷紅的血滴沿著指縫湧出,在他手背上滑下一道可怕的血跡,滴落下來。
鳳靈眉峰一皺,更加抓緊了笙商劍身,使力奪出,不顧手上的劇痛,幾乎是本能地倒轉過來回刺過去——
手上的血,不再是一絲一縷,而是被飛濺而出的鮮血,染成鮮紅。
“……!”
他慌忙放開時,已來不及。
東源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僵硬而緩慢地低下頭——
笙商劍,已然狠狠刺透了他的腹部,暗紅的血色如紅蓮綻放,露出一小段帶血的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