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琴心劍魄今何在(二)(1 / 2)

增城,上清側殿。

“二魂三魄已找回了一魂二魄,需要修養數月方可隨意走動。”

玄溟望著床榻上雙目緊閉的金發女子,將她的手掖入被褥,為她蓋好。

他目光轉移,落到站若木雞的東源身上。

自從被東源請來查看子湄的傷,他都一直怔怔地立在旁邊,既沒有上前去加以關心,也沒有甩手無情離去。他的眼中,如同死灰,好像被滅了魂的是他自己。

玄溟看著他,繼續道:“地魂和靈慧,遊離太久,雖然抓回,卻已無法恢複如初了。”

“少了一魂一魄麼……”東源失聲喃喃,雖還是無動於衷,卻似乎頹然了許多,“那一魂一魄在哪裏?”

“這裏。”

玄溟伸手向右上方做了個複雜的手勢,繞起千絲萬縷的光華,聚攏於手,再張開時,那光華已變作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珍珠玉佩。

東源豁然退了幾步。

珍珠佩!

記憶回轉,他記得珍珠佩是在朝歌時送給了子湄。那時他還說,珍珠佩發光的時候,他就會回來,帶她去西岐。

如今,珍珠佩的玉石,隻是他轉世為人的一個憑證而已,已沒有任何用處。更何況,早已在牧野之戰遺失了。

他解釋道:“這是你們之前拿的第二塊瑤姬幻靈,注入了她的一魂一魄,竟然自己形成一塊這樣的玉佩。隻是比起以神農靈力形成的小曦,這個幻靈靈力不全,會十三年化人,十三年為石,周而複始,如同輪回。”

“……沒有別的辦法?”

“這是能保住她魂魄的唯一辦法。”玄溟的聲音愈發低沉,“滅魂之刑,若是常人,三劍都扛不住,隻有鳳靈這等神力的神才能活著全部受下來。如此已是極好的情況了。”

他話中沒有責備,可於東源來說,卻比痛罵更加砭人心骨。

東源遲疑地默立著,身體在寬大的衣袍下微微顫抖。那個幻靈珍珠佩,他遲遲不敢去接。

床榻上麵色蒼白如素的女子,幹裂的嘴唇始終微微顫動著,說著沒有聲息的話。她忽而抓揪起被褥,像是想要掙紮起來,額上滴滴冷汗,卻掙脫不出沉沉睡夢。

玄溟回頭看了她一眼,沉聲道:“這個幻靈珍珠佩,你必須拿著。”

東源依舊遲疑:“我……不配。”

“這由不得你。”玄溟冷冷道,“這一魂一魄,無法回歸原主,我施展牽引魂魄之術也不能保證能保住它們。但它們如今卻在這裏。滅魂之時,她覺得自己必死無疑,這樣做,又何嚐不是出於心中所願?”

“你是說……”

珍珠佩微光閃滅,如同一個無聲的回答。

這是她的願望。

她的願望,即使魂飛魄散、即使枉念舊時、即使世態炎涼,她已破碎的心裏,總會有那麼一個地方,留著他的位置。

不管他如今怎樣,國恨也好、家仇也罷,心裏的那一個他,永遠都是朝歌城中的姬發,那個教她劍術、鼓勵她上進、對她許下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諾言的姬發。

東源的手顫抖不已,他猶豫地接來珍珠佩。

這塊珍珠佩,和那時他送的有些不同。珍珠佩上,有著一股柔和而冰涼的靈力。恍然間看到了那張清純善良、笑靨如花的臉,可當他試著去碰一碰,那張臉卻已在腦海中消失不見。

“幻靈珍珠佩,一魂一魄……永世相隨。”

是這樣的一個……簡簡單單的願望啊。

是什麼樣東西,才會撩動七情已滅的心?

玄溟輕輕歎了口氣,緩慢站起身來。看著東源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師侄,你覺得……情這個東西,真的會因外物而亡麼?”

東源皺了皺眉,迷惑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雖是這麼說,可他已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如果……真的七情已滅,為何他至今還是不敢拿起劍,去真正麵對鳳靈大人?

“對神來說,情之一字,是萬萬碰不得、動不得的。所有的神都以為,情是人界才有的汙濁之物。可百十年前,神女夕瑤為了被貶人間的神將飛蓬偷盜神樹果實,投往下界,觸犯天條,被打散魂魄,靈識滋潤神樹根係,卻還是不忘飛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