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以前沒有做錯過!”東源遲疑片刻,還是喊道。
“聽命神界擺布,轉世帝辛,這就是我最大的錯!”
鳳靈逐漸昂起頭,衣袍獵獵,鼓若風帆,魔氣猛然綻放開來,變作千千萬萬道魔刃,懸於他身後。
繼而,所有的魔刃裂風而去,全數擊向東源腳下的不周山天柱!
天柱轟隆震響,刹那間,黑霧化為了煞氣,煞氣又變作魔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再一次在盤龍天柱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天柱如同發出慘痛的哀鳴,震天動地的巨響轟隆而出,浩大的魔氣在不周山下瞬間爆發蕩滌,爆裂開來!
一陣煙消雲散,東源再次引頸看去,不周山下的溝壑,居然開始滲出水色,等連成片時才看清,那不是水,是血!
可是,卻沒有哀鴻遍野之聲……沒有任何聲音了。就好像整個不周山都死透了一樣。
東源衝上前去,撲身而跪:“鳳靈大人,快停下!不周山天柱崩塌,神界就不複存在了!”
鳳靈眼中閃過一抹狠辣的鄙夷,隻手揚起,數枚馭力萬鈞的魔刃再度憑空生出,一個接一個地衝向盤龍天柱!
“這神界的存在,早已失去了任何意義。”他仰天大笑,“奴役人界,為禍世間的罪魁禍首從來都是神界,卻往往推諸於他人。神非神,人非人——改變這一切,必定要有一個人給天下一個交代,哪怕是死的代價——”
他起身一躍,魔氣將他托身虛空,圓轉不息的魔紋法陣旋轉而開。伴著這強盛的魔氣,更多冥蝶撲翅而出,仿佛在抽離著他的一切!
他撐住越來越迷離的魂識,手指迅速在玄嫋琴上來回彈弄,無數魔刃躍然弦上,一錚一彈,如同利箭。盤龍天柱愈發強烈地震動起來,甚至可清清楚楚地看到攔腰顯現而出的裂痕!
“你快停下,別這樣了!”
“身為我的唯一的徒兒,想必你最清楚神界如何奴役蒼生,最清楚我受過什麼苦楚。滅魂刑、九天印、鎖神鏈,用於神界,給你一個機會,選哪一個?”
東源伸出的手顫抖不已,笙商劍卻拋之於地。不論如何,他都不想和鳳靈大人動手!
見他緘默,鳳靈淡淡一笑,抬起手臂:“好,那就我幫你來選吧!”
刹那間,自他手心旋起一股強盛的魔氣,脫手而去,隻是小小的一團,卻快如閃電,竟就此直接衝破不周山封印,直取神界。
魔氣落入神界的瞬間,三十三道九天印,四十九條鎖神鏈就此憑空而現,卻猛地收縮,所到之處,宮室盡毀、天河傾覆。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仙神紛紛逃竄,此時此刻卻如螻蟻一般弱小!
東源掐住自己衣袖下的手臂,想提醒自己這不是真的,可神界幾近毀滅的慘狀,就這麼牢牢地紮入他眼中,躲避不得!
他寧可神界輸了這場神魔之戰,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切,都是在他眼前,是鳳靈大人的所作所為!
鳳靈大人從來都考慮周到,彼時不動,偏偏在他來了之後才動手,在他眼前,要他親眼看著神界的毀滅……
這是什麼意思!?
“神界太子,如此還無動於衷麼?”鳳靈神秘一笑,卻隻感陰寒,“拿起你的劍,與我一戰。你若贏了,這護佑神界的功勳,讓你就此當上上神也不為過。到時候,你想怎樣對待奴役人界,我都無法過問了,如何?”
“不可能!你……不是鳳靈大人!”
不知為什麼,東源被自己逼著,喊出了這句話。
可那就是他的鳳靈大人,那個笑容、那些琴聲,連鳳靈大人一貫喜歡顧在心頭的天下蒼生,無一不是在告訴他,那就是他的鳳靈大人。
即使山河易、天地崩,什麼都變了,可那都是……鳳靈大人!
“我說過,鳳靈早就死了。如今活著的,隻有鳳魔……”
鳳靈輕聲說著,隻手再聚魔氣,這一次,是整座不周山在震動,巨石滾落,天柱傾斜!
“你不是向來視神界為蒼生麼?既是為了你眼中的蒼生,有什麼不能做,拔劍砍向妖魔有何不妥?”他的琴聲漸漸緩慢下來,“今生今世,你不會負神界,不會負世間,更不會負蒼生。來,讓我領教一番你的劍術,生死由命。這一次,我不會給你留情。”
東源艱難地抬起頭來,右手試圖去握住地上的笙商劍,卻在觸碰的刹那又縮了回來,眼中空如無物,隻是一個勁地搖頭,什麼都不說。
他隻想勸鳳靈大人回頭而已……不管什麼是蒼生、不管誰對誰錯,他隻是想要平靜的生活!
什麼仙界之主、神界太子,都可以扔掉。
他可以不管蒼生,不管任何人的生死,不管這天地如何易境,不管六界是死是活,可他不能再放棄鳳靈大人!
……為什麼要這樣逼他?
這算什麼……又要逼他像上次一樣,像牧野時一樣,做出自己悔恨一生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