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中午，陽光明媚，甚至有些過度耀眼，可無論林小曦怎麼揉眼睛，眼前始終灰蒙蒙的一片，像隔了層有色鏡片。
心如死灰的感覺，莫過於此。
或許她隻是個替身，也許形似，也許神似，才會得到靖宜全身心的寵愛。或許他有特殊的職業癖好，喜歡找人演戲，隨時檢查演技。
替身也好，癖好也罷，都不重要了。
隱約記得是葉一凡送她回來，奄奄一息的恍惚感徘徊周圍，她什麼都記不太清，也不想記清。
回到家便迷迷糊糊地睡，恍恍惚惚再次醒來，是被吵翻天的電話鈴聲叫起。
她煩躁地對著手機喊，“別煩我了。”
“林小曦，我有很急的事，能不能現在見個麵？”焦急的男聲。
林小曦嗤笑，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她心空蕩蕩的，很難有事情能引起她興趣了。
對方卻不折不撓，打了一遍又一遍。
林小曦睡意漸無，準備關機時不經意瞥了眼手機屏幕，微微怔愣。
是唐進，好友夏紓語的前男友。
遲疑片刻，她還是接了電話。
林小曦印象中，唐進有些端著，對她更是偏見頗深，很少給她好臉色，可電話中卻一改往日性情，姿態放得出奇地低，讓林小曦有些難以拒絕。
唐進約她麵談，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小麵店。
擁擠的鋪頭到處都熱氣騰騰，鼻尖縈繞著嗆鼻的蔥蒜味、孜然味和辣椒味，耳畔充斥著麵店老板類似吆喝的叫號聲，而唐進則一臉嚴峻，頗為突兀。
“我準備去中東常駐了，這個你幫我給小語，密碼她知道。”唐進語氣平和，把一張銀白色的卡片推到林小曦麵前。
林小曦答應見麵，多半有敷衍的意思。她自身難保，那還顧得上唐進和夏紓語的分分合合兒女情長。
可唐進一開口，林小曦著實一驚，愣了半晌，她把卡片推回唐進麵前，“你自己給她吧。”
唐進國內做得好好的，為何要去戰亂的地方，原因不言而喻。這一去，也許便是永別，林小曦想著，給夏紓語留個道別的機會。
“她不願見我，卡塞到她家信箱，又硬給我寄回來。這裏麵的錢，是公司提前預支的，三十萬，差不多夠她還錢了。”唐進麵色消沉，頓了頓，有些難為情地拉下麵子，“以後你能幫就幫她一把。”
林小曦微微一驚。唐進可是當街奚落過她，嘲諷她被人金屋藏嬌，讓她遠離夏紓語。
默了默，唐進又誠懇地補充，“謝謝你。”
林小曦抿了抿唇，眸中閃過一絲悵然。她倒不計較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隻是，離開靜宜，就憑她那點剛剛能自保的工資，她即便有心相幫，也無力相助了。
“你沒有告訴小語，你要走了嗎？”林小曦挑了一口麵，岔開話題。
“沒有機會。”唐進苦笑。夏紓語斷了他所有的聯係方式，林小曦是他能寄托的最後辦法了。
林小曦低頭吃麵，若有所思。
許是以後再也見不到麵，唐進話比平常多。一碗麵見底，事情的來龍去脈林小曦已經清清楚楚。
那出賣房的鬧劇後，唐進母親死死守著他所有的證件，根本不給他動房子的主意。無奈之下，唐進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態申請外派。
意料之中選上了，發達國家的名額爭得頭破血流，自然輪不上他。而那些無人問津的國家，他輕鬆選上了。
外派的補貼豐厚，基本相當於國內工資翻一翻。公司有相關的政策，實在有困難可以申請提前預支工資。唐進便走了流程，提前領了一年工資，先解了夏紓語的燃眉之急。
可他如此一來，相當於賣了自己。根據合約，他五年內必須效力於當地分公司，不然便要麵臨翻倍賠償。
五年太久，即便他平平安安回來，也就物是人非了吧。
聽完唐進務實的深情，林小曦有些不是滋味，不由自主想到靖宜。
良久，林小曦回過神，看到屏氣等待她回複的唐進，淡淡道，“你還是當麵跟她說吧。”
話畢，她撥了夏紓語號碼，言簡意賅講了大概，自己先行離去。
回到家裏，發現鑰匙忘在麵店，林小曦匆匆忙忙折回頭，遙遙望見店門口兩個一高一矮的身影，在月光下重合。
“你怎麼能這樣！”夏紓語的怨恨聲、責怪聲不停回響在悄靜的小巷口。
林小曦嘴角微揚，發自內心地替他們高興。
月色悠然，有些人看出了浪漫，有些人看出了孤寂，總歸都是應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