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經四日五夜,在靈師幾近不眠不休耗盡心力之後,風淩空終於在大婚前一夜醒了過來,然後不出意料的失卻了些許記憶,隻是不在靈師意料中的是風淩空失掉的是整整一個多月的全部記憶,時間之長,程度之深,二十年來從未有過,詭異的一如此次莫名的發病。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都已經過去了,而他,也終於提前擺脫了那糾纏了他二十年的使命。
對於尋王來說風淩空不同尋常的失憶可以說得上是一件好事,因為他曾經惹他惱怒的原因已經徹底的不存在了,並且曾經可能發生的所有不確定的麻煩也都不存在了。
在尋王的告知下,所有知情人士都自發的將這一個多月的情況作了改寫。而作為主角的風淩空,對於大家眾口一辭的敘述通通不置一詞,沒有大方的認同,也沒有顯出任何懷疑。就像那一個多月,並不曾存在過。
大婚照常舉行,奢華而隆重。嬌美的新娘與絕色的新郎,成為所有人口中的一對璧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大婚之後,風淩空跌破尋王眼鏡的對於尋王要求他提前入住王宮沒有任何異議,並且接受尋王將納雲離痕任命為他的貼身侍衛,代替了青衣曾經的地位。然後,一切似乎都按著正常的軌跡運行著……
隻是在新娘眼中的新郎已經不複曾經相伴五年的師兄,那時候她眼中的師兄是天底下最俊美無儔的男子,平日姿容慵懶卻不頹廢,總是帶著傾城絕代的笑靨,對什麼是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當仍讓她覺得暖暖的,感覺很真實。可如今她的新郎依舊風華絕代,姿容慵懶,唇角帶笑,卻沒有了那種暖暖的真實感,即使相依相偎,卻讓她有種咫尺天涯的錯覺,讓她有種不適應的涼意。那一直是燦爛耀眼的男子似乎染上了些許毫不搭調的孤單落寞。但不變的是,他永遠是她眼中最美的唯一。
所有人都說他一個多月前自萬人城歸來途中四處遊玩,至婚期將至才準備回宮。不想路遇搶匪,青衣為了保護他而身亡,他則因體力透支而發病,幸虧靈師及時趕到,將他帶回王宮。但其實,風淩空知道這不是事實,起碼不是全部,因為他們口中得這段日子裏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麼人或事是他所在意的,那麼他又怎麼會忘記那一切。
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他知道自己發病的時候會忘記一些人或事,而那些都是發病近期他比較在乎的。而至今為止,他所遺忘過的生活從沒有超過三天,並且忘記的那麼徹底、完全。尋王的說辭最大的敗筆就在於此。他過於強調這一個多月的尋常,過於強調他身邊不曾出現任何陌生人。
他曾經想過遺忘的可能是因為青衣的逝去,但他自認青衣跟在他身邊十餘載在他心中自有一定分量,但還沒到為他挖心掏肺的地步。醒來後的他有種絕望的哀傷,像是有些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永遠的逝去了,再也找不回,但他不覺得那會是青衣。而這種心缺了一角的感覺是他從不曾有過的,強烈到讓他不知不覺中笑容都變得清淺泛涼。
也正是因為那絕望的篤定,讓他默然的麵對大家的謊言,因為他很清楚那失去的再也尋不回來了,於是他隻能涼涼的笑著,任那一個多月的記憶隨著心的一角一齊遠逝。也許算是變相的逃避,可他卻覺得也許隻有如此,才會讓自己和從前一樣,隻是在心底卻忍不住升起一個朦朧的疑問:不知道還有沒有想要記起的一天……
太子大婚,普天同慶。風城的大街上紅綢飄喜,張燈結彩,無論是商人還是農戶,抑或旅客,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愉悅的笑容,因為太子大婚,免稅一年,精品糕點足量發放兩個時辰,見者有份。大型煙花徹夜齊放,絢爛的讓人迷醉。雖然那樣俊美的男子成親理所當然會惹碎眾多少女心,但那樣高高在上的男子,有資格為他娶妻心碎的其實並不多,若是自己想不開的,那就另當別論了。
西大街的一家客棧內,昏迷了好久的女子在嘈雜的聲響中緩緩睜開一雙淨淡的丹鳳眸,空茫的傾聽了一會兒擾人的噪音,努力在大腦中尋找際遇,以確定自己身處何地,無力的身子一動不動。直到房門由外打開發出磨人的聲響,調轉視線,映入眸中一張陌生的玩世不恭的驚奇笑臉。
風城城牆的某個與熱鬧燦爛的氛圍截然相反的黑暗的角落,一大兩小三個身影靜靜的佇立在陰影中,仰望那一片絢爛,卻沒有普通百姓臉上歡欣鼓舞的雀躍之情,靜默複雜的透著詭異。
“初雪,你真的決定了?”麵色稍微有所好轉卻依舊略顯灰白的玄緲俟然收回望向王宮上空的目光,深色溫和的轉眸看向身側的深色肅穆沉凝不若孩童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