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雷雨暴風的時代(1 / 2)

七年來,自己做過乞丐,做過隱士種過地,當過小販擺過攤,也曾應征入伍當過兵,上過戰場殺過敵。

隻是人老了,很多事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種地需要技巧,需要經驗,什麼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都是胡扯。

當兵呢,老了自然是要被刷下來的,哪怕自己有能力殺人,也不想再參與了。

擺攤呢,這個社會又太複雜,受人欺負難免,日子舉步維艱。

最光鮮的也就是說書了,活計輕鬆,受人尊敬,自己也有很多故事。

總的來說,一帆風順,這幾年也算是安定了下來。

房子當然是買不起,但租了一個小院,養養花草,逗逗貓狗,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個人清淡了些,但並不寂寞,因為他經曆了太多風雨,這些事足以讓人消化了。

寧不悔眉如柳葉卻上挑,眼中隱隱帶著她父親的那份堅毅,隻是一別四十年,也不知故人過得好不好。

但他並沒有開口問,他已然懂得,任何事情,順其自然便好。

大廳之中喧囂不堪,寧不悔這丫頭性格也大方,和一群粗鄙壯漢也說得上話,也可以忍受這股汗臭。

但凡是出來遊曆江湖,又有誰沒吃過苦?以他父親的性格,想必也不會太溺愛她。

就憑她剛才那簡單而極速的劍法,便足以說明了一切,任何人要練出這樣的劍法,那一定是吃了數不清的苦。

和眾人說著話,辜雀歎了口氣,已然準備離開。

他該下班了,已然很晚了。

十月十五,聖地會武,神魔大陸的老規矩了,這一次輪到了殷都。

所以這幾日殷都人滿人患,來自大陸各地的修者齊聚,自己才多說了一會兒。

夜雨滂沱,雷鳴不絕,街道積水,這倒並不是什麼大事,這些年吃得苦也不差這一點了。

他繞過眾人,佝僂著身體緩步來到門前,卻是停下了腳步。

轉頭朝後望去,寧不悔依舊和江湖漢子吹著牛皮,她臉上的笑容很燦爛。

所有人都年輕,自己已然老了。

伸出手,剛要撫上門,他的身體忽然又一頓,眼中瞳孔也微微緊縮。

這一個時代並不平靜,四年前東州、玄州、地州結成聯盟,共伐黃州,一時間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萬裏大峽穀經過了兩場毀天滅地的大戰,已然被夷為平地了,沒了這個天塹的隔絕,以大陸之格局,大戰是早晚的事。

隻是來的實在早了些。

而隨著和平被打破,所有的年輕人都想著建功立業,闖出一番名頭來,江湖自然又多了很多不平靜。

聖地會武前後兩月不得交兵,這是大陸公約,也給了黃州喘息之機。

事實上那片貧瘠的土地,在麵對三大州共同侵略的壓力下,已然堅持不住了。

若不是那黃州女軍神黃銀紗奇兵百出,打出了幾個漂亮的以少勝多戰役,恐怕這四年時間,黃州已然淪陷。

魔族那邊並不敢動,隻因西州蠢蠢欲動,大有入侵之勢。

大陸格局曖昧變幻,一切隻為利益。

如這天氣,這是一個雷雨暴風的時代。

辜雀的手之所以停住,自然是因為江湖多險惡,他沒了武功,但那顆心還在。

緩緩拉開了門,門後赫然站著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腰佩長刀的神秘男子,他身材高大,強壯有力,呼吸平穩,目光銳利。

他顯然強大,辜雀的臉上也並無意外,隻因他的眼睛還沒瞎。

裝作懼怕模樣,辜雀佝僂著身體正要離開,神秘男子的手已然伸出,擋住了他的去路。

手臂很粗,也很長,動作幹淨利落,呼吸依舊不變。

他銳利的目光像是要把辜雀看透一般,沉聲道:“你在開門之前愣了片刻,事實上你知道外邊有人。”

辜雀並未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而神秘男子卻接著道:“外麵天很黑,屋內有燈光,常人是決計看不到外邊的,你是高人。”

辜雀抬起頭來,笑道:“老朽隻是一個說書匠罷了。”

神秘男子道:“大隱隱於世,這並不鮮見,既然是說書,可否願加個班?”

辜雀一歎,看來想走是做不到了,他回頭,又緩步走上了台。

隨著大門一聲巨響,被狠狠關上,所有人也都驚了一下,連忙回頭一看。

地上是一灘水,蓑衣上的水珠依舊往下滴著,皮靴很舊,但這個人的身影足夠挺拔。

他的確有一股如劍一般的氣勢,讓眾人可以一眼看出他並非弱者。

於是整個客棧大廳似乎都安靜了起來,寧不悔的身體也漸漸繃緊,強者的危機意識,從來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