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娘娘安排的,聽說是鹹宜公主未出嫁前定做的宮裝。”茯苓一一回答,她心裏也想不明白心中為何一點也沒想著要提防她,又靦腆地低下頭輕聲問,“妹妹不喜歡家宴嗎?為何做得那麼隱蔽?”
“孝昌姐姐不也坐在這裏嗎?莫非姐姐也不喜歡家宴?”太華公主俏皮反問。
茯苓有些尷尬的笑了,搪塞道,“妹妹說笑了,姐姐以前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麵,有些怕失禮於人前,才坐在這裏的。”
“起先姐姐進來時舉止大方、禮法嫻熟,依我看,姐姐不像是怯場的人呢。”太華搖搖頭,睿智的眼眸裏溢出一絲微笑,真切的微笑。
“怎不見壽王出席家宴?”茯苓好奇的問,其實她想向壽王打探穀天祈被安排在什麼地方,可左尋右顧,都不見他的蹤影。
太華公主溫婉的笑著提醒道,“姐姐不知道皇兄府裏有一個美人嗎?皇兄怕是早尋了個由頭回府看我那寶貝準王妃嫂嫂了。”
茯苓還想追問,上官愷和穀天祈大概被安排到了哪裏,豈止,音樂漸起,宴會已開始了。
“對了,愷哥哥讓我告訴你,你的朋友他先安置在寧王府了,要你不用擔心。”太華公主突然想起來,隨口說。
聽她這麼說,茯苓這才略寬了寬心。
歌舞升平,不在話下。茯苓卻有些興致缺缺,宮廷之舞雖是集體舞,跳得出大氣勢,卻尾大不掉,變換不靈活略顯死板,比起在武府時偶然間見劉伊娉跳的靈動妖媚之舞差上許多。
靡靡之音響了大半個時辰,坐得茯苓很是乏味時,武惠妃的一句話讓她精神振奮起來。
“太華,該你上場了。”武惠妃嘴角一勾,衝女兒輕鬆一笑。
太華公主起身進了內室,再回來時已一身戎裝,英姿颯爽,手握亮劍,挑了個劍花,身影如同雛燕般的輕盈,舞起劍來。劍如一條絲帶,遊龍穿梭,行走四身。舞姿矯健多變,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深情款款,似情人惜別。
茯苓看得入了迷,腦中回蕩著杜甫觀公孫大娘舞劍時寫下的詩句——“起舞拂長劍,四座皆揚眉”。
“好!”唐玄宗鼓掌,隨後宴會上的眾人一同鼓掌,連聲喝好,“與公孫大娘的舞劍有五成相似。”
劉華妃悄悄觀察著太華公主腳下無力的舞步,嘴角邊不禁抹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皇上這次對太華公主的舞姿評價可謂甚高,公孫大娘在大唐劍器舞姿當數第一的。看來,惠妃娘娘用太華的舞劍做壓軸好戲,是壓對了。”
“妹妹舞劍舞的真好!”太華公主謝恩落座,茯苓豎起大拇指,誇讚道。
太華無奈的笑了笑,與她竊竊私語,“我平日裏不愛跳舞,偶爾跳也多半是腰肢輕柔的曼舞,母妃說我跳的不出眾,硬逼我學舞劍討好父皇。”
說完兩人皆是默契的低笑。雖然隻是發出很輕微的聲響,劉華妃電眼般的利眼望了過來,自如地一笑,“太華公主的舞劍十分討巧,柔中帶剛,確有幾分新穎,可惜小腿力道不足,身體總有些前傾,短期間能練成這樣,也算是很不容易了。劍舞看得我大開眼界,竟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可惜家宴已近尾聲,不免讓人有些遺憾。我看孝昌公主這樣神仙一樣的人兒,想必也是個多才多藝之人,不如我拋磚引玉,這串瑪瑙珠乃是我素來心愛之物,今日初次得見孝昌公主,瑪瑙贈美人,孝昌公主就舞一支酬知己吧。”
聞言,茯苓越發失神,竟無所答,向唐玄宗投去求救的目光。樹欲靜而風不止,不知又要平白惹出多少風波?
“孝昌,華妃對你如此厚愛,你便跳一支給大家鑒賞一下,好壞無關緊要的。”唐玄宗避開她的眼光,不容置疑的說。他知道她剛進宮,後宮妃嬪兄弟姐妹必會排斥她,這時,他隻能引導,不能偏袒,否則將為她招致更大的敵視。
茯苓麵如死灰,這舞她跳還是不跳都有錯。這舞跳若是得好,蓋過太華公主風頭,破壞了武惠妃處心積慮創造的機會,以後難免會招致她的針對;若是跳得不好,皇上麵子受損,難免受旁人的奚落。一樁樁事情接踵而來,她心中沒來由開始惶恐,陣陣的涼意透著心寒,是她小看了皇宮中的那些勾心鬥角。這才是進宮的第一天,便已成了這麼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