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問辦公室的‘個性’吧,為什麼我要找到一個高一同學大談特談呢?”石林森又扶了扶眼鏡,“許同學,那我就直接說了。”
“嗯。”
石林森的神情變得嚴肅了一些,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了一樣說道:
“許同學,我們學校需要一個‘許老師’。”
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下來。白晝的光似乎變得更加刺眼,在玻璃窗的邊框上齊刷刷地反射出來。
鍾在響。嗒。嗒。嗒。
“等下,校長,不開玩笑?”許白言的神情裏充滿了疑惑。
中年的校長搖搖頭:“不開玩笑,許白言同學。”
“——再重複一次,我們,黎明市京師初級中學,需要許白言來擔任教師。”
荒謬至極的重申。
無論在哪個國家,那個學校,都不存在招收高中生擔任初中教師的先例,更不要說是讓一個不起眼的高中學生來擔任。
盡管聽了兩回,還是不信。
“校長,雖說京師中學的校訓裏有‘個性’一詞,但真的去找個高中生老師實在太說不通了吧。”
“許白言,你會這麼說,說明你沒理解我的意思。”
“哦?”
“聽我說,”石林森向前坐了一點,雙手互握抵住下巴,說道:“我們學校的情況特殊,雖然是有閑著的教師,但這一個崗位那些人是沒法勝任的。知道嗎,我們京師中學看中的是才能,是你是否合適這一崗位,跟你的出身並沒有關係。”
又是短暫的沉默。
許白言仔細打量了一下校長,開口道:“我是學生,不可能參加工作。”
像是料到他會這麼說似的,校長不緊不慢地說道:“這方麵我們學校已經找你的高中溝通過了,隻要以預備實習生的身份在我們學校任教兩年,你的高中會保證你的畢業,同時,會有你喜歡的大學來提前錄取你。”
“這……”許白言意識到了什麼,“果然涉及了一些……東西?”
“沒辦法,情況特殊,我們急需你這樣的人才,就利用了一下手腕。不過說到底,還是國家的新政策允許的,我們隻是利用了這一點而已。”
“不會是強製性的吧?”
“不,但我相信你會樂意的,畢竟你是想當老師吧?放心,在我們能力所及的範圍內,一切工作都會幫你完成。而且,在我們學校工作期間,我們會給你特級教師的待遇。”石林森又亮出一著。
的確,許白言一直懷著成為老師的夢想,他平時也一直在做這方麵的自我學習。如果有這麼一個白送的工作機會,他當然應該接受。
然而,這件事明顯沒這麼簡單。
“感覺校長,在想辦法耍我嘛。”許白言皺眉。
“實際上,如果許白言你都不敢接這個工作的話,也就沒人敢接了。”
“這話怎麼說?”許白言的顏色陰沉下來。
“許白言。”明白對方已經上鉤的石林森,微微一笑。
亮出王牌。
“——我認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哦?”
——從你回答“這間辦公室有什麼個性”這個問題的時候開始。
嘭!啪!
位於兩人旁邊的玻璃窗,突然炸裂。白晝的光似乎有些顫抖,透過了撕開玻璃的網狀裂縫,在四散飛濺的玻璃碎片中點起刺眼的驚訝。氣流裹挾的一顆金屬彈丸在閃閃發光。
子彈。真正的步槍子彈。殺人的子彈。
像是看準了獵物的鷹隼,瞄著許白言的太陽穴,將尖銳的喙毫不留情地紮了過去。伴著在空中翻滾的玻璃碎片,光線構造出了一幅立體的死亡。
突然,又是一閃。
數十條紫色的細絲,精準地刺穿了子彈的彈體。
然後在一切都還沒開始的時候,突然放出強光。清脆的連續的聲響。
這是驚悚又荒唐的場景。
子彈身上的整齊切口,將它拆成了十幾塊切割準確的金屬,被氣流衝散,和遲些趕到的玻璃碎片撞在一起,叮當四濺。
就是在什麼都沒結束的時候,紫色的光又淡去了。
被無形的屏障擋住的碎片們,在狹小的空間裏反彈,終於失去了銳氣,無力地落地。
然後的沉默,顯得分外壓抑。
石林森沒有說話,許白言也沒有說話。漆木櫃子靜靜地立著,時鍾毫不在意地滴答著,盆栽無聲地倚靠著,窗框上的碎玻璃愣愣地躺著。
“……哼。”
許白言的嘴角,出現一絲淡淡的笑容。
——我認為,你,應該是最清楚的哦?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