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碎裂(1 / 1)

那天,伊老爺為世交接風洗塵,用最好的山珍海味宴請木家父子,然後又執意挽留他們在府中駐留幾日。木大人不好婉言謝絕,木夫人走後府中也無人掛念了,且皇上準他賦閑一段時間好調整心情,於是就答應留在伊府與伊老爺好好地敘舊。

木大人這一待便是一月。

一月來,茗雪日日與木矢楓為伴,一共賞梅、撫琴、作畫、賦詩、逛街、遊市……天天都過得很盡興,開心得不得了。茗雪的笑不再是淡淡淺淺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無比快樂的笑容。她與木矢楓漸漸熟絡起來,關係也越來越親密。或許在路人看來,他們是一對十分般配的戀人呢!

“這一個月定是小姐度過最開心的時光了!”

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素兒早已覺察:隻要木矢楓在一起時,茗雪就尤其的快樂,拋開了心中所有壓抑的東西,就像一隻無憂無慮的精靈。

但偶爾,在一個人獨臥空閨的時候,茗雪也會害怕,仿佛心中的不安與她所獲的快樂是成正比的。尤其是看著如墨般幽黒\無底、沒有星星的夜空,凝望那給人以無盡惆悵的殘月時,她更感到寂寞。或許孤獨是有形的,但寂寞是無影的,它就像一隻看不見、觸不到的魔掌牽絆著她。她仿佛在做一個隨時都會醒來的美夢,她害怕這美夢是上天給她的奢侈,有一天木矢楓會離開——夢醒了,碎成無數的碎片,將她打回了原形。

同時,茗雪也在疑惑:自己是怎麼,為何越來越依戀矢楓哥,總是有一種害怕他離開的危機感。每當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就會不自覺地臉紅,心裏像小鹿亂撞……

要說這世上最了解茗雪是誰,那非素兒莫屬了。有時連茗雪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事,但她卻知道。這些日子,素兒總是悄悄地觀察著茗雪和木矢楓。

“小姐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或許她喜歡上了木少爺吧!?郎才女貌,他們看起來挺般配的!可是,木少爺似乎隻是把小姐當小妹妹。——小姐雖然外表不是那種柔弱的女孩,但她的心卻沒有外表那麼堅強。也許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她的‘矢楓哥’……可是,也許維持現狀是最好的。一旦小姐知道了自己的心,又明白了木少爺對她的感情隻是如同親情一般,隻會教她痛苦的。——大概是從小就沒有母愛嗬護的原因吧,她的心脆弱得就像薄淩……”

琴聲再悠揚也終會結束,梅花再堅強也終要凋謝,美夢再美好也終要醒來。

這日,茗雪的“恐懼”終於來到了——朝廷下令要木大人馬上回京複職。

一道聖旨,結束了琴聲,凋謝了梅花,打碎了美夢,同時也涼透了茗雪的心。她不知道為什麼,忍不住想聽聖旨。當她躲在柱子後麵聽聖旨宣讀完畢的那一刻,突然世界變得隻有黑色,無盡的黑湧來,逼近、包圍住她。心碎了,碎了一地。

“砰”的一聲,茗雪什麼也不知道了,隻有疼痛——卻不知道是心痛,還是身體痛。原來,木矢楓早已進到了她心底裏那本無人能及的角落。可是他是青梅祝福的那個人麼?

“小姐,小姐——”

“雪兒,雪兒啊——”

好多聲音圍著自己。

“雪兒,雪兒……”是他的聲音,好好聽的聲音,好喜歡的聲音,好像聽一輩子的聲音。可是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矢楓哥就要走了,走了……為什麼,心好痛,像被什麼撕扯著……

好了,夢結束了,該睜眼了!不能再留戀什麼了,不能沉迷什麼了……可是為什麼,好累,好痛。好像一直這麼睡下去,就算不再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