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從山東大學到浙江大學(1 / 1)

回國不久,我就受山東大學的聘請,到山東大學物理係當教授。當時在山東大學任教的還有李珩、任之恭、郭貽誠、王恒守等教授,在他們中間,我最年輕。1935年,何增祿教授也由浙江大學來山東大學物理係任教了。他是光學和高真空技術方麵的專家,也很重視實驗。我們除了分擔一部分教學工作外,同時還著手建立必要的實驗設備。我負責近代物理的教學,近代物理的設備一部分向德國訂購,還有許多簡單的部件,我就帶領學生、技工們自己動手製作。這樣,山東大學物理係有了迅速的發展。

我教學也像我的老師葉企孫、吳有訓那樣,著重訓練同學們實驗物理研究的本領,教學生們掌握實驗的技巧,教導他們要把對物理理論的理解,建立在實驗事實的基礎上。我講課,或者是回答同學們提出的問題,都盡量啟發他們自己尋找答案。

記得有一次在實驗室裏,有個同學提出一個光學現象:“布濕了為什麼顏色變深?”他請求我解釋。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彎腰用手提起藍布長衫下麵的襟角(那時候我們都穿長袍),往上麵潑了點水,然後用雙手把兩個襟角提得高高的,對著窗外的亮光,讓這位同學站在後麵,透過布往外看,我對他說:“明白了嗎,為什麼濕布的藍色變深了?回去想想再來討論。”這位同學一時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感到有點莫名其妙。老師不回答問題,卻讓他看濕布,這是幹什麼?過了幾天,這位同學來找我了,他高興地說:“謝謝王先生的提醒,我明白其中的道理了。”我也很高興,我想同學們遇到問題應該開動腦筋,自己找答案。

山東大學的教師們互相尊重,同學們喜歡聽我的課,實驗室也建立起來了,應該說我在山東大學有了一個好的開頭,以後的教學工作會比較順利。但是沒有過多久,我就離開了山東大學。這是為什麼呢?

事情還得從日本侵略我國說起。1931年“九一八”事變,日本帝國主義侵略我國東北;1935年,進一步侵略華北。蔣介石國民黨政府推行不抵抗政策。為了滿足日本提出的“華北政權特殊化”的無理要求,國民黨政府決定設立“冀察政務委員會”,成立時間定在12月16日。這就是說,要使華北幾個省脫離中國政府,實行“自治”。

民族的危機空前嚴重。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12月9日,北平幾千名學生舉行大規模抗日示威遊行,他們高呼“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反對華北自治”、“打倒日本帝國主義”等口號。國民黨政府出動軍警進行鎮壓,有100多名學生受傷,30名學生被捕。第二天北平各學校學生舉行總罷課。16日北平學生聯合會又發動了一次規模更大的示威遊行。國民黨政府被迫宣布“冀察政務委員會”延期成立。這就是“一二·九”學生愛國運動。

北平學生的愛國行動,很快得到全國人民的熱烈響應。山東大學的學生在地下黨的領導下,也很快行動起來,聲援北平學生的反帝愛國運動。但是學生們卻遭到校方的迫害,校長趙琦先後兩次開除20多名學生。同學們毫不畏懼,不屈服,罷課抗議。校方企圖動員我們教師以集體辭職來威脅學生,製造教師與學生的對立,阻止學生的愛國行動。

我非常氣憤:愛國有什麼罪?抗日有什麼罪?這些學生將來都是建設國家的人才,他們當中有許多人品學兼優,很有發展前途。我們教師堅決反對校方的做法,師生團結一致,與他們進行鬥爭,迫使校方不得不收回第二次開除13名學生的決定。通過這次鬥爭,我看清了校方追隨反動當局、鎮壓學生愛國運動的真麵目,由此也產生了離開山東大學的念頭。

當時有人想拉我到蘇北一所國民黨教育學院當副院長,我斷然回絕。因為我對國民黨反動政府對外妥協、對內鎮壓的反動政策已經深惡痛絕。

“一二·九”運動在杭州也引起強烈的反響,浙江大學學生會組織全市學生舉行示威遊行,並且堅持長期罷課,在學校裏發動了驅逐反動校長郭任遠的鬥爭,把郭任遠和他的幾個爪牙趕出了校門。

蔣介石無可奈何,隻好起用竺可楨,企圖利用他的聲望來籠絡人心。竺可楨是位愛國的科學家、教育家,他當了浙江大學校長後,立即廢除法西斯教育製度,提倡實事求是的精神,四處聘請有真才實學的教授。我聽到這些消息,很振奮。何增祿教授是因為對浙江大學原校長有意見而離開的,竺可楨校長聘請他回去,他邀請我和他一起回浙江大學任教。我很高興,接受了竺可楨校長的聘請。於是,我離開了山東大學,愉快地到浙江大學物理係當教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