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9月的一天,我在所裏做了一個“粒子束慣性約束聚變”的報告,介紹了國際上有關這方麵研究的發展概況、存在的問題,並且提出要用最快的速度,在一兩年時間內,建一台強流脈衝電子加速器,開展電子束慣性約束核聚變的研究。大家對我的報告很感興趣,階梯教室裏擠滿了人,會後,許多做核物理和加速器研究的科研人員報名要求參加這項研究,有兩位電工師傅也報了名。我請王乃彥同誌當組長,找報名的同誌一一麵談,了解他們參加這一工作的想法,進一步向他們講明這項研究的意義,鼓起大家幹好這項工作的決心和信心。
1978年11月9日,電子束慣性約束聚變研究小組正式成立。小組成員們以極大的熱情投入工作,隻用3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加速器的物理設計、工程設計。之後,我帶著研究組的同誌到實驗工廠,向工廠負責同誌說明加工要求,商討加工中的問題。
1980年的夏天,工廠高質量地完成了加速器主要部件的加工。有幾位美國科學家來參觀時都連連讚歎,說:“你們研究所的實驗工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加工出這樣高質量的加速器,真是了不起。即使在美國,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這同時,我利用出國的機會,參觀國外的慣性約束聚變實驗室,了解國外同行的工作情況和發展方向。美國海軍實驗室的一台聚變裝置,用水作電介質,這是一個“冒險”的決定。一般人認為水是導電的,怎麼能做電介質呢?那裏的科學家決定試一試,結果證明效果良好。水的介電常數大,在短脈衝的條件下使用,是完全可行的。美國同行的工作,對我很有啟發:作為一個科學工作者,首先要敢於大膽設想,隻有這樣,才能闖出新路子。再就是光有新思路還不夠,最重要的是“幹”,要自己動手做實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嘛。
回國後,我就給大家做報告,介紹國外的情況,也談自己的感受。這樣的報告,大家很歡迎。
1980年12月5日,強流脈衝電子加速器第一次出束成功。1981年2月,我們根據工作的發展,決定成立慣性約束聚變研究室。1981年底,加速器經過調整,達到了設計指標。加速器建成後,我們開展了強流電子束和物質相互作用的物理機製的研究。我和王乃彥帶領研究生在幾個方麵的工作中都取得了比較顯著的成績。這台加速器為電子束慣性約束聚變和後來的電子束泵浦氟化氪激光慣性約束聚變,提供了有力的工具。
好了,工作就講這些。下麵我想告訴你們我個人的一件大事,這就是1979年10月20日,我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那時我已經是70多歲的老人了,為什麼還要加入共產黨呢?簡單地說入黨可以多做工作。幾十年來,我親身體會到,曾經災難深重的中華民族,在有了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之後,才有了尊嚴,有了力量,中國人民才有了今天的幸福生活。我們這樣一個大的國家,沒有共產黨的堅強領導,要建設社會主義強國是不可能的。經過了十年動亂的曲折,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我更加深信中國共產黨能夠依靠自己的力量,糾正錯誤,端正航向,團結帶領全國人民建設社會主義,走向共產主義。因此,我決心加入中國共產黨,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為共產主義事業奮鬥終身。我心裏這樣想,入黨申請書上也是這樣寫的。
大家說我入黨之後,好像變得年輕了,幹勁更足了。這主要是入了黨,我有了更加明確的奮鬥目標,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隻想著多做工作,時間好像不夠用似的。時間就是生命,我們上了年紀的人對這一點深有體會。我們拚命地工作,想盡力把科研搞上去。我常常對慣性約束聚變研究組的同誌們說:“要快,要加快節奏,要快些拿出成果來。”共產黨員就應該這樣工作。
1981年10月30日,在原子能研究所第四次黨代會上,我當選為黨委委員。我很感動,這是黨員同誌們對我的信任。
我在會上說:我對原子能事業有深厚的感情,對原子能研究所也有深厚的感情,總希望把它搞得更好一些。但是由於種種原因,主要是因為自己能力太差,年齡太大,力不從心了,沒有力量去各方麵奔走,深入也不夠,沒有達到我的願望。原子能研究所的工作距離國家和人民對我們的要求還很遠,我作為所長,工作做得很不夠。在新的黨委會裏,我的年齡最大,而黨齡最短,我感到慚愧,作為一個小小的分子,我決心貢獻自己的力量。
我常常想,自己年齡大了,精力也有限,應該集中有限的精力,做好一兩件事情;同時,我也認為,一些領導工作,應該讓出來,讓年輕一些的同誌去做,他們會比我做得更好。1980年秋天,我向黨委代書記李毅同誌提出準備辭去一部分兼職,這樣可以集中精力領導好科學研究工作。所黨委對我的意見很重視,經研究後,決定給我配一名懂業務的專職秘書;把所裏的一些日常組織工作,分給有關副所長去管,讓我把主要精力和時間,用來考慮全所性的科研方向、方針、任務等重大問題,直接領導並參加第一線科研工作。這樣我又工作了一段時間。
1982年4月,中央終於同意我不再擔任二機部副部長的請求,任命我為二機部科技委副主任;接著又同意我辭去原子能研究所所長的職務,任原子能研究所名譽所長,所長由原副所長戴傳曾接任。我雖然不擔任所長了,但我一直關心著原子能研究院(後來所改為院)的工作,那是我的“家”,我還經常到那裏去工作、學習。1996年4月,原子能研究院成立王淦昌基礎教育獎勵基金會,我捐了3萬元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