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驚變(1 / 3)

日夜兼程,韓墨與葉天在五天後趕到了太湖邊。韓墨沒有馬上去大風樓找樓小真,反而在進城時就與葉天喬裝改扮,找了家農戶借住下來。

晚上,等農戶一家睡下後,他們留下銀兩,穿上夜行服,摸入城中一個大戶人家的花園。葉天驚異地發現花園裏種的全是綠牡丹。

花園裏有一座孤伶伶的小樓,盡管是深夜,小樓裏仍亮著燈。他們躥上二樓的走廊。這時,樓下傳來腳步聲,韓墨一拉葉天,躍上橫梁。一個丫頭捧著一托盤點心上得樓來,掀開門簾進去了。

隻聽得屋裏有人說話:“小姐,宵夜放在這兒,您快點吃吧,別又放涼了。”一聲輕輕的歎息之後,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回答:“綠兒,你吃了吧。”

“小姐,昨晚我已經吃了,今晚你別再讓我吃了,讓老爺知道,我就是吃不了兜著走了。”

“死丫頭,你不聽我的話?我馬上就讓大伯把你給兜走。”

“小姐,你每天都想他,為什麼不叫老爺把他請來?”

“你懂什麼?”

“我不懂,可我不想看到小姐整日價情思睡昏昏。不如這樣,小姐幹脆叫老爺把小姐的終身訂給他不就行了?”

“哎,你怎麼連‘每日價情思睡昏昏’都說出來了?還叫我讓伯父訂親?這都是些什麼話?”

“這也不行?那可怎麼辦?小姐,再這麼下去你會悶出病來呢!”

走廊上,韓墨攜著葉天的手突然掀開門簾走了進來。

原本慵慵懶懶躺在床上的小姐乍一見到有人闖入,身形立動,抓起一把利劍直刺過來,口中喝道:“什麼人?”

韓墨雙掌一合,夾住長劍,低聲道:“霜妹,是我。”

樓霜霜定睛一看,不禁喜出望外:“韓大哥!”

韓墨“噓”了一聲,鬆開手,對一旁發愣的丫環綠兒說:“綠兒,你去門口守著,有人來就咳嗽示警。”

綠兒醒悟過來,連忙答應了,轉身守門去了。

韓墨向葉天介紹:“這是樓小真的堂妹樓霜霜;霜妹,這是我的結義兄弟葉天。”霜霜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葉兄弟。”葉天的笑容有點僵硬:“霜姐姐。”

霜霜請他們坐下,問:“韓大哥怎麼會深夜來此?而且,為何不和二堂哥一塊來?”

“我是來請霜妹幫忙的。”韓墨一如既往麵無表情地說。

“韓大哥盡管開口,隻要小妹能幫得上的,一定盡力而為。”能為韓墨做事,霜霜義無反顧。

“請你明天無論如何把小真叫來與我見麵,我要與他單獨密談,決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霜霜不解,但她是個極聰明的女子,不該問的決不問。

“那麼今晚你們……”霜霜有點難為情。

“我和小天到隔壁的廂房躲幾個時辰。記住,一定要在明天把小真請到!”

霜霜正色道:“請韓大哥放心。”

韓墨拉著葉天的手正要離去,霜霜從床上取了一張毛毯遞給他,含羞道:“廂房裏沒有被褥,夜裏很冷,權且蓋這個吧。”韓墨本想拒絕,想到葉天怕冷,便伸手接了。

廂房裏,韓墨把毛毯給葉天蓋上,說:“你睡一會兒,我來守夜。”

葉天不肯,嘟著嘴:“我才不要,這毯子是她給你蓋的,又不是給我的。”

“哪來這麼多廢話!”

“不信去問你的好霜妹!”

韓墨不由分說,把葉天牢牢裹住,低聲罵道:“你若再瞎說,我就點你的啞穴。”

葉天隻覺得委屈,一種從沒有過的感覺讓她全身不舒服。她不喜歡樓霜霜看韓墨的眼神,不喜歡韓墨叫她霜妹,她希望韓墨隻對她一個人好。一肚子的話她不知怎麼說,忍不住就掉眼淚。

“你到底怎麼了?”韓墨實在拿她沒辦法,“越來越象女孩子了,動不動就哭鼻子。”

葉天心想:你才奇怪呢,有時狡猾得象隻狐狸,有時又笨得象頭豬。再一想,怎能把韓大哥比喻成豬呢?韓墨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也想:小天到底在想什麼呢?平時總是歡天喜地,今天見到霜霜卻眼淚汪汪。

葉天歎一口氣,問:“你那個霜妹喜歡你,是嗎?”韓墨說:“她是小真的霜妹,你別往我身上拉關係,我不過是跟著小真叫罷了。她喜歡誰我也管不著。”葉天說:“可是她喜歡的是你呀。我的意思是,她想嫁給你呢,你剛才也聽到了。”韓墨淡淡道:“她怎樣想都好,與我無關。你還不睡覺?真的要我點你的穴道?”葉天忽道:“大哥,有一天我們分開了,你還會記著我嗎?”

“我們不會分開的。”韓墨衝口而出,他自己也愣了一下,因為這句話來得那麼自然而然、天經地義。

“真的?”葉天的雙眼在黑夜裏分外明亮,“我把這個給你,”她將一件東西塞在韓墨手裏。韓墨借著微光看到好象是一把鑰匙。葉天接著說:“我娘說,這把鑰匙是打開心鎖的,有了它,就可以找到世上最愛你的人。”她把鑰匙掛在韓墨頸上,放進衣內,“隻要這把鑰匙在你身上,無論分開多遠,我的心都在你身邊。”她好象放心了,雙手環著韓墨的腰,依偎在他胸前,漸漸睡著了。

韓墨看著葉天的臉,心中百感交集。從他們認識那天起,這個嫩小子就無條件地信任了他,跟著他出生入死,現在,連他娘給的寶物都戴到他的頸上。鑰匙上還帶著他的體溫,這暖一直暖到他的心裏,就象江南、小真、飛星給他的友情,但又有那麼一點不同。江南給他的感覺象一壺茶,越品就越動情;而這感覺象一杯酒,沒喝就讓他醉了。夜深了,他的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守了一夜,黎明時,韓墨打了一個盹。當第一縷陽光穿過窗戶,射進廂房,韓墨忽然醒了。沒有任何理由,多年的江湖經驗讓他感覺到危險臨近。四周一片寧靜,偶爾一兩聲的鳥鳴,還能聽到春風吹過花叢,葉子在嘩嘩地響。韓墨更警覺了,最平靜的海麵,往往醞釀著最危險的風暴。他繃緊了身上每一寸肌肉,抓緊了秋水劍。窗外,除了寧靜還是寧靜。這時,葉天醒了。

展開一個甜甜的微笑,葉天張嘴剛想說什麼,韓墨捂住了她的嘴,她這才省起目前的處境,吐吐舌頭,攬住韓墨的脖子,頭枕在他的肩上,開始她認為最無聊的等待。

也不知過了多久,葉天幾乎要失去耐心了,在韓墨懷中不安份地扭來扭去。韓墨沒有因時間長而不耐,相反,他越來越警覺。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綠兒的聲音低低地叫:“韓公子,是我。”

這時,突然一道劍光從側麵向韓墨襲來,韓墨下意識地閃避,同時推開葉天,拔劍護在她麵前,剛剛遞出一招秋風秋雨,他發現偷襲的人是小真的大哥樓無怨,硬生生收住劍招,他驚問:“無怨,你怎麼了?是我!”樓無怨咬牙切齒:“韓墨,你連結拜兄弟都不放過!”

“什麼?!”韓墨一愣,轉念一想,他立刻明白了,“無怨,你弄錯了!”

樓無怨如瘋如狂,已全然亂了章法,隻是拚命揮劍向韓墨刺來。韓墨知道他與小真雖是堂兄弟,但感情一直極好,他當然不能傷了無怨,隻有退避。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住手!”兩旁飛出兩道人影架住了無怨,將他拖到一邊。

花叢之中,一名紅衣女郎推著一輛輪椅緩緩走來。輪椅上的老人須發皆白,不怒而威,正是當今武林六大高手之一,大風樓樓主樓長風。

樓長風淡淡問:“韓墨,你為何要殺了小真?”

韓墨行禮道:“樓前輩,我到這兒時小真已是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