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列！”11排的張教官目如鷹隼，厲聲喊出了一個在那東斜西歪的男生。“怎麼又是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不想練了？”
“張教官，我實在是腳疼，以前打籃球把韌帶撕傷過，有後遺症，不能久站。”
“呀！我才說了一句，你就劈裏啪啦說這麼一大堆破理由！先回答我，叫什麼名字？”
“洛…昊…天。”雖是極不情願，可他還是摳摳索索的把這三個字吐了出來。
“洛昊天，嗯……哪個腳疼？”
張教官突然的改變讓洛昊天著實吃了一驚，他會有這麼好？該不會是要我休息吧？不太可能啊。說得別太離譜他就不會難為我吧。
“我，左腳，左腳崴過。”
“左腳是吧，那你就右腳站著吧！”
此話一出，隊伍裏憋出一陣悶笑。
“幹嘛呢？幹嘛呢！都別笑！”
“啊？這不是更站不住了嗎，張教官？”
“看到國旗杆了沒有？我允許你扶著國旗杆右腳站立，去吧。”
“張教官，我，我腳不疼了……”
隊伍裏又是一陣笑聲，音調還有點高，張教官厲聲道，“誰在笑？誰再笑個給我瞅瞅！”扭過頭來，一步跨到洛昊天邊上，呼通一腳就上了他的屁股。洛昊天一個趔趄，差點兒奔出去五步，心想，真特麼丟人死了。關鍵是，關鍵是這教官也忒狠了點。不及再想，就聽得，
“入列！天氣悶躁這我理解，大家穿著軍訓服也都不容易。可規矩就是規矩，現在不好好練，等到最後彙操的時候丟人的可就不是一個人了！那是一個班，說句難聽的，你們丟人關我屁事！關鍵是我嫌我丟人！都給我打起精神，別耍滑頭！下次誰要再搗亂，可是沒這麼便宜！”
張教官這一頓罵很是湊效，高一（11）排立刻嚴肅起來，各個站的筆直，生怕被教官再逮到批了。
一上午，整個操場都是軍訓的方隊。光是站軍姿，踢正步都有不少人汗珠直滾，前胸後背都是濕的。一些體質差的根本耐不下來，才訓練一個鍾頭就不時有人暈倒。
然而，這場噩夢才剛剛開始。
好容易中間休息了十幾分鍾，“哎喲，我的個媽呀！”洛昊天邊說邊一屁股做到了地上。
張文海也湊了過來，“天兒啊！屁股不疼啊，坐得這麼猛。”邊說邊一手撐著地坐了下來。
“哎呦，大哥，我都這樣了還給我風涼話啊”
“怎麼，你還不領情啊？這麼悶的天兒，不來點兒涼風的話怎麼受得了啊。”
“你這是說天悶呢還是說我悶呢，啊？我說你說風涼話，你說來點兒涼風的話，你這分明是唱對台戲的啊！”
“呀呀呀，什麼天悶你悶，風涼涼風的啊？這都是巧了，”張文海瞄了洛昊天一眼，轉話題道，“唉，你說我們怎麼這麼苦啊？”
“軍訓能不苦麼？你當是來請你吃大餐的啊？”
“這個苦也就算了，關鍵是還有好久，我擔心這老骨頭挺不住啊。”
“看你挫的，都沒點陽剛氣！就幾天還撐不住啊？”
“呀呀呀，我這謙虛一下你還當真了，想當年我下地封過蔥，上樹掏過鳥窩，跳河捉過魚，嘿嘿，還溜進人家果園偷過桃兒。手腳利索著呢。”
“你還幹過偷桃的勾當！品德老師死的早啊，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得了吧你，誰小時候還沒點這事兒啊，再說了，等你老了，連個‘想當年’都沒得說，那多可憐啊！”
“瞧你說的，看來沒有殺過人放過火，打過家劫過舍，蹲過監獄的人都沒臉活了？！”
“算了算了，一看你就是個乖孩子，在家一定很聽你媽的話吧？”
這一句話看似平平無奇，可對於洛昊天就像是一壇苦酒猛灌愁腸，千回百轉，不浸潤透每一寸肌膚就不肯停止折磨這少年的心。隔了不知多久，隻聽得一聲苦笑，“貌似這個稱呼我還都喊過……”
“噢，難道你，她……”張文海顯得小心翼翼。
“不在了，從小她就不在了。”
“唉，對不起啦，小天，勾起你傷心回憶了。”張文海拍了拍他肩膀。
“沒——事！我都習慣了。”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