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3)

十二、比什麼不重要,拿什麼來比才重要

本章講《莊子》寓言“申徒嘉讓子產自愧”

君子憂道不憂食,真人樂道不樂人。

申徒嘉訓子產

申徒嘉,兀者也,而與鄭子產同師於伯昏無人。子產謂申徒嘉曰:“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其明日,又與合堂同席而坐。子產謂申徒嘉曰:“我先出則子止,子先出則我止。今我將出,子可以止乎?其未邪?且子見執政而不違,子齊執政乎?”

申徒嘉曰:“先生之門,固有執政焉如此哉?……自狀其過,以不當亡者眾;不狀其過,以不當存者寡。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唯有德者能之。……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眾矣,我怫然而怒,而適先生之所,則廢然而反。……吾與夫子遊十九年矣,而未嚐知吾兀者也。今子與我遊於形骸之內,而子索我於形骸之外,不亦過乎!”(《莊子德充符》)

莊子說:

申徒嘉被人砍斷了一隻腳,與鄭子產同拜伯昏無人為師。

子產嫌申徒嘉殘疾,對他說:“我先出去,那麼你停下。你先出去,那麼我停下。現在我出去,你怎麼不停下?見了我這執掌政務的大官就應當回避。”

申徒嘉說:“我跟伯昏無人先生已十九年,從不曾覺得我是斷了腳的人。你與我同在伯昏無人門下,應該彼此心靈相通,以德相交,你卻還要用外在的形體來要求我,難道不是過錯嗎?”

子產聽了申徒嘉一席話,覺得十分慚愧,立刻改變麵容說:“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莊子這個故事講做人要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調整狀態,進入應有的境界。

申徒嘉是殘疾,這就是他的實際情況。申徒嘉境界高於子產,因為子產做人還高高在上,沒擺正自己的位置。

申徒嘉對自己不忌諱,因此做人勇猛精進。他甩掉了思想包袱,心裏就爽,看事情就明白。

申徒嘉一開始知道自己不行,必須求教於人,求助於人,所以他來拜伯昏無人為師。進入師門後他與眾人無異,都沉醉在修行中。

這時子產闖進來,作為剛入道門者,子產眼中還有差別,還不能達到“齊一”境界,當然應該被訓。

重做赤子

子產是當時的大富人,又是賢人,但就是因為他太賢了,以至看不起人。他與申徒嘉本是師兄弟,但語言行為中如此踐踏同門,顯然過分。

申徒嘉針鋒相對,毫不示弱,這也是正確的。申徒嘉做人的風格很像孟子。

孟子不怕梁惠王,申徒嘉不怕鄭子產。

子產在申徒嘉麵前有種優越感,他以為自己高人一等。申徒嘉鄙視他。

人因富而自戀,實屬醜態。

人因貧而自潔,乃是做人的大境界。

富者蓄財,以為自己極大,殊不知錢隨風走,世上並無永遠的富人。

貧者除了自身以外,別無長物。這樣好,人若不能赤貧,則不能重做赤子。

“赤貧”,指人回到赤裸裸的嬰兒狀態,一無所有,但也可以說應有盡有。老子說:“複歸於嬰兒”,就是這個意思。

智慧是最大財富

貧者自知其貧,更知其富,是真正的富人。

富者隻知其富,不知其貧,其實是窮人。若有富者知貧且知富,則富可敵國。

但即使如此,那些東西在有智慧的人眼中還是渺小的。

要求真。

你給女朋友買一根項鏈,不如帶她去看星空。天上群星閃爍,這是一根真正的項鏈把你們連在一起。

一切現成。

說什麼貧窮,天上的鳥兒不會耕種也有收獲,地上的流水永遠飲用不盡。放低標準,你就是富翁。你把人生目的定得那麼高,把自己當上帝了,但你絕不是上帝。

饑餓是最好的美食

我問莊子:為何說饑餓是最好的美食?

莊子說:主要是饑餓時人知道飲食的美好,而人在飽足時會踐踏一切。古時帝王有後妃三千,不如山村農家夫妻之美。

我說:隻恐山村農家之妻,卻想做皇帝的妃子。而一旦有一天真的那樣,那個農民隻能在皇帝麵前三呼萬歲。

莊子說:不會的,真正的農民自傲之極,笑看紅塵,我自耕黃土。

我說:但農民畢竟鬥不過皇帝。

莊子說:說什麼鬥,各過各的唄。世上隻有一時的皇帝,誰見真的千秋萬世做下去?而你永遠把自己當農民,就會明白這黃土的意義。

其一也一,其不一也一

——《莊子大宗師》

申徒嘉對子產說今我遊於形骸之內

子產本來鄙視申徒嘉是殘疾,反被申徒嘉教訓。申徒嘉已達到遊於形骸之內的境界,子產卻用他的形骸來取笑他,顯然還沒入大道之門。

十三、狂而有度是真狂

本章講《莊子》寓言“楚狂與孔子”

聖人與狂人,都是人生境界。

楚狂戲孔子

孔子適楚,楚狂接輿遊其門曰:“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聖人成焉;天下無道,聖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殆乎,殆乎!畫地而趨。迷陽迷陽,無傷吾行。吾行郤曲,無傷吾足。”(《莊子人間世》)

莊子說:

孔子去楚國,楚國狂人接輿有意來到孔子門前,唱道:“鳳鳥啊鳳鳥(比喻孔子),你的德性怎麼衰敗了?如今天下混亂,國君昏暗,聖人隻求免遭刑辱,幸福輕於羽毛,不知如何取得,禍言重於大地,不知如何回避。何必在人麵前以德炫耀自己?危險啊!人為地劃出一條道路讓人去遵循。荊棘啊,不要妨礙我的行路,不要刺傷了我的雙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