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幾天的筆記——”蘇南將一摞皮卡殼子的筆記本一本一本擺在魯北麵前,“物理,數學,英語,生物……”
“不要不要,”魯北將頭埋在桌子上,“抄那麼多會死人的!”
“那也要抄,尤其是你的物理,要抓緊了——”蘇南從桌兜裏拿出一張試卷,“前天的物理測驗,猜下你得了多少分?”
“大於零,小於一百。”女生耍賴似地回答。
蘇南將試卷鋪在魯北麵前,無數猩紅的叉號以及一個憤怒的“46”映入眼簾。
“如果還不抓緊補,期末考試怎麼辦呢?”男生憂慮地說,“出了年級前50名就要被調到別的班去。”
“正好不想在這裏呆。”
2
可是,傻丫頭,有人卻舍不得你離開。
3
春日傍晚,大片血紅色的殘雲暈染著西邊的天空。夕陽下,幹淨明朗的少年正賣力地蹬著單車。
“魯北你又重了!”少年偏過臉衝後座的女生說。
“胡說,你車子沒氣了吧!”
“就是重了,你還不減肥!”
“沒有!”
“就是就是!”
“沒有啊沒有!”
前方十字路口,安晨冷不丁一個急刹車——
女生結結實實地撞到了男生的背上,雙手慌亂中緊緊箍住男生的腰,臉貼在男生單薄的毛線衫上,幾乎可以聽見心跳。
“你要撞死我啊!”男生用氣勢洶洶的語調來掩蓋內心的緊張,“叫你減肥還不減,都快出人命啦!”
即使你們在小學性別意識還都比較單薄的年紀牽過手、摟過腰,即使你曾經覺得她瘦長的門板身材還不如加菲貓可愛,即使你還曾經勉為其難地與她“同床而眠”,但這一切卻因為一個叫“青春期”的時段的到來而變得尷尬不已。
盡管“女大十八變”在魯北這裏成了一句謊言,但胸前那兩座漸漸隆起的山丘卻真真切切地宣告關於童言無忌的時代的結束。
你一如既往地捏她的臉,刮她的鼻尖,拍她的後腦勺,但也僅止於此。
因為懂了“分寸”二字,也明白了“男女有別”。
但是你不懂也不明白的是,對一個人的感情,竟然可以複雜到用親情、友情或者愛情都無法來完全描述的地步。
4
魯北從自行車上跳下來。
安晨扭過頭問:“確定回去?那瘋婆子又咬人怎麼辦?”
“那我也咬她咯!”女生無所謂地聳聳肩膀,用腳一點點推開鐵門,“走啦!”
“你要咬誰?”鐵門後麵,徐淑媛氣勢洶洶地雙手叉腰衝著魯北說完,又指著安晨說:“你叫誰瘋婆子?!”
倆人被嚇了一跳,誰也沒料到和正將院子裏的廢品往門外拖的徐淑媛撞個正著。
魯北衝著安晨吐了吐舌頭,隨後想一聲不吭地繞過徐淑媛跑進屋——但沒得逞。徐淑媛拽著魯北的書包將她拖廢品一般拖了回來:“竟然這麼說我,死丫頭!”
“阿姨……”安晨怕徐淑媛對魯北“下毒手”,連忙叫道。
“別叫我阿姨!”徐淑媛白了安晨一眼,“我不是阿姨,我是‘瘋婆子’。”
“我瘋婆子那麼晚的天兒還要拖廢品去賣,都是要給這個要咬我的人掙生活費!”徐淑媛說著在魯北腦袋上重重點了一下,疼得魯北呲牙咧嘴。
“阿姨,阿姨,”安晨連忙套好似的喊道,“您背著沉,我用車子幫您駝過去。”
“喲喂,太陽打西邊出來啦!”徐淑媛上下打量著安晨,“那還不進來搬來!”
“誒!”安晨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魯北也有些驚訝地盯著徐淑媛,仿佛不認識一般。
“愣著幹什麼?把那些塑料瓶子拿袋子裝了嘛!”徐淑媛扭頭衝魯北說。
“哦。”魯北蹲下去撿那些圓滾滾的瓶子時,臉上竟不覺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