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世上,女人的眼淚被賦予了特殊魔力,它能夠在瞬間攻克一個錚錚鐵漢的心,讓男人的心變得柔軟。奈何,她雖曆經滄桑,卻還是無法杜絕淚水。再次醒來,室內變得漆黑一片,隻有床頭燈散發出朦朧的光,靳雨初醒,完全喪失了時間概念。有掌心覆蓋在她的額頭上,很清涼,不像她,額頭定是一片滾燙。“張嫂,你把雪源小姐請進來。”榮兆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淡漠。張嫂似是剛把飯菜端進來,因為房間內都是菜香味,應該是到了飯點兒,但靳雨卻沒有絲毫食欲。想到小牧,原本想開口詢問,但又一想,如今來到榮家,縱使有什麼不習慣,不適應的,張嫂一向做事妥善,想必將一切都打點齊全,自是委屈不了小牧。如此一想,倒也安心了。雪源很快就進來了,眼睛很紅,想來哭了很久,見靳雨含笑看著她,雪源瞬間眼圈又紅了。紅唇囁嚅,想來有很多話語想跟靳雨說,但最終出口的卻是再簡單不過的一聲輕喚:“小雨——”每次看到別人在她麵前哭,靳雨都會無計可施,這次也一樣。就在這個時候,榮兆初說話了:“她還在發燒,量量。”話語簡潔有力,甚至出口的時候少了幾分冷漠,他對靳雨的朋友,想來寬和,雪源開始給靳雨量體溫,問靳雨哪裏不舒服的時候,雪源眼睛裏淚花點點,靳雨看了難免會覺得心思感傷。靳雨渾身無力,所以就算看到這樣的雪源,也隻有歎息的份,等她身體好點再說吧,現如今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來勸慰雪源。雪源給靳雨靜脈注射,往靳雨左手靜脈注射時,靳雨混沌的意識這才清醒了一些,冰涼的液體順著左手臂緩緩流進她的身體。對著榮兆初叮囑裏幾句,便陷入裏沉默,似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隻說裏一句:“好好休息。”“還要繼續輸液,你再睡一會兒。”榮兆初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把靳雨的手從放回裏被子裏,伸出另一隻手安撫的摸向靳雨的額頭。從未想過,剛回京城不久,就會病倒,幾乎是沾床就睡,昏昏沉沉,似乎聽到有人在房間裏來回走動,睡得極不安穩,緊接著似乎聽到榮兆初在說話,然後那些聲音開始消失不見,靳雨這才恍惚睡去。張嫂小聲對榮兆初說道:“少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您先去吃飯,這裏有我看著,不會有事的。”房間裏原本有人照應靳雨輸液,榮兆初堅持自己親自照料,把傭人和雪源等人都趕出了房間,隻留他一人在這裏照看著。三瓶藥水,就算全部輸完也要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從前一天夜裏榮兆初帶靳雨回來之後,靳雨沒吃飯,他也沒吃,一直守著她,連房間都沒有離開過一步。張嫂把晚餐送了上來,“我不餓。”榮兆初看了張嫂一眼,似是解釋道:“她睡著了,容易跑針。這裏有我,你去照顧爺爺吧。”張嫂知道就算她把飯菜端到榮兆初麵前,這個時候榮兆初也不會吃,不由抿著唇,心裏歎息一聲,無聲離開了房間。夜裏十二點左右,靳雨發覺頭疼的厲害,慢慢睜開雙眸,床頭燈還在開著,刺得她眼睛有些生疼。耳邊加濕器發出咕嚕咕嚕的水聲,察覺到異常,她看向身旁,榮兆初靜靜的躺在那裏……她驀然坐起身,因為渾身沒力氣,瞬間又躺了回去。如此一來,榮兆初難免驚醒了過來。幾乎在她躺下去的瞬間,榮兆初已經把手探向了她的額頭,感覺沒有不久前那麼燙,糾結的眉這才鬆了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他聲音溫和,俯身輕問。短暫沉默,並沒有回應他的話,而是掀被下床。“你要什麼,我幫你。”他緊跟著下床,扶著她,防止她摔倒。她垂眸,遲疑片刻,看著他,淡淡的說道:“我要去洗手間。”“……”榮兆初顯然沒想到她出口之音竟然會是這個,盡管如此還是扶她去了洗手間,想來不放心,又喚了張嫂看著。打了點滴,靳雨神智漸漸從混沌中清醒。走出洗手間,榮兆初已經接替了傭人的工作,扶著她問道:“餓不餓?”她不餓,隻想繼續睡覺……失神間,榮兆初已經抱她上床,扯過被子蓋在她的身上,輕聲道:“如果不餓,就再睡一會兒。”這一次,他沒有上床入睡,似是知道她心有餘悸般,隻是坐在床前,靜靜的看著她。她起先身體僵硬,在沉寂中閉著眼睛,過了一會兒,睜開雙眸,見他仍是溫溫的看著她,不由皺了眉。“睡不著嗎?”他問。她一時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這麼看著她,她怎麼入睡?話雖如此,聽了他的話,幹脆閉上眼睛,伴隨著他淺淡的呼吸聲,她終是抵不過睡意,慢慢睡著了。見她睡著,緊繃的身體開始放鬆,漆黑的發絲鋪在雪白的枕頭上,榮兆初的心裏牽扯出絲絲縷縷的柔情來。在這世上,很多事情,不隻是黑與白,還有很多灰色地帶,可是愛情不一樣,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從來都沒有灰色地帶。曆經磨難,這是她和榮兆初的愛,因為現實太殘酷,所以中途嘎然止步,隻能無疾而終。也許,他們經曆的太多,在雲南、泰國的記憶太過刻骨銘心,所以縱使曆經時間的洗禮,回首望去,那些快樂卻始終刻印再腦海裏。他們一起看過的煙花,一起經曆過的生死考驗。她在眾人齊聲倒數鍾聲的時候,聆聽著他的心跳聲,她對他說過:“我愛你!”他曾在人群中將她圈在懷裏,眼神灼熱的看著她,呼吸相纏間。這張柔軟的大床上,他炙熱的呼吸吹過她的臉頰,吹過她的身體,她在天旋地轉中失神的望著白晃晃的天花板,感受著身體裏升起的陣陣酥麻,聆聽著他和她略顯急促的心髒跳動聲。“小雨——”他曾一遍遍的叫著她的名字,聲音很輕,卻很深情。他和她的婚姻,沒有經營好,雙方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責任。迷迷糊糊的時候,她聽到榮兆初在她耳邊呢喃。“我和文崢嶸之間沒什麼,你信我,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她會懷孕,是因為她從種子庫中獲取了我的種子,醫生說你宮壁太薄,不適合懷孕,所以我想等你身體好一些的時候,我們去做一個試管嬰兒,隻需要找個代孕的母體就可以了,小雨,我看似掌控一切,但我想要的那個人從來都是你,隻有你……”……靳雨是被痛醒的,太陽穴那裏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劇痛,疼的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車禍留給她的,出了滿身疤痕,還有這該死的頭痛。天還沒亮,借著床頭燈,她看到趴在床沿睡著的榮兆初。睡顏沉靜,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太陽穴再次傳來隱隱痛感。頭沒有之前那麼疼了,起床走到落地窗前,“嘩啦”一聲拉開窗簾,天空泛著魚肚白的曙光普照著深宅大院,一片隱晦暮靄。榮兆初睡眠一向很淺,窗簾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醒了?”因為初醒,榮兆初聲音有著初起時的暗啞。他似是站起身,來到了她身後。玻璃鏡中倒映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仍是那張俊雅非凡的俊逸麵孔,但因為困怠和疲憊,眼睛裏有血色浮現。“餓了嗎?我讓廚房把飯菜端過來。”似乎習慣了她的沉默,他先是取了一件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才轉身離開。飯來的很快,似乎擔心她隨時醒來需要吃飯,所以事先便準備好一樣。靳雨顯得很被動,像是一個沒有思想和意識的木娃娃,任由榮兆初把她拉到床上坐下。“張嫂做的,看合不合你胃口,不喜歡的話,我讓廚房重做。”他拿著勺子,舀了一勺皮蛋粥送到她嘴邊。她緩緩抬起眸子看他,眼神冷漠,那樣冰冷的顏色足以瞬間凍結榮兆初嘴角掛起的微笑。“砰——”粥碗落地,一片狼藉,有些白粥更是灑在了榮兆初的衣袖上……榮兆初低垂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然後平靜的抽出一張麵紙開始擦拭衣袖上的白粥,笑容浮起,語氣仍是一片溫和:“不喜歡嗎?我讓張嫂再做一些其他的,你想吃什麼?”當半個小時後,又是一碗白粥宣布陣亡時,榮兆初淡淡的說了一句:“一天沒有吃東西,不餓嗎?這裏所有的一切,隻要你喜歡,隨便你砸,但要等吃完飯。”靳雨感覺胸口有些悶:“榮兆初,你又何必這般委屈你自己?”“你是我的妻子。”那一刻,她看到他幽暗的眸光裏劃過一絲苦澀。“妻子嗎?”她冷冷的說:“可是昨天,我已經在文家給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你的那位文叔叔向我保證過,最遲今天,我們的婚姻就會結束。”“不,我們的婚姻不會結束。”出乎意料的回答。就在靳雨驚愣的瞬間,榮兆初竟然起身,走到一旁的沙發前,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牛皮紙袋。當他從牛皮紙袋裏拿出文件的時候,靳雨如遭雷擊。那是她簽過字的文件。她失神問道:“怎麼會在你這裏?”“我說服了文叔叔,他不會再給我們施壓。”多麼簡單的回答。“文崢嶸肚子裏的孩子,又怎麼辦?”“文叔叔會說服她,拿掉孩子,如果她堅持不肯,這個孩子也和我無關。”靳雨看著他的眼睛,沒有找到一絲說謊的情緒,這個男人的深情和無情,從來都是兩個極端,她曾經領教過,如今,自然不意外他的處理方式。
100章 與我無關(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