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章 不必如此(1 / 2)

塵世男女都一樣,當一個女人覺得一個男人很好時,不是因為那個男人本身有多好,而是他對這個女人好。張愛玲說過:“見到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裏,但我心裏卻是歡喜的,並能從塵埃裏開出花來。”這世上有著太多的張愛玲,隻願現世安穩,歲月靜好。靳雨也是其中一個,過往的幸福曾經如煙花絢麗綻放過,又怎能不留痕跡。在這世上,能夠傷你最深的,一定是你最愛的那個人。失去了婚姻,緊接著又失去了母親,她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剜走了心髒,她之所以繼續活著,不過是不願辜負母親,還有那些如親人一般的朋友對她的愛而已。三年了,她在噩夢中無數次被驚醒,隻因睡夢中有母親血淋淋的身影,叮囑她,不管再辛苦,也要好好活著。陷入昏迷的靳雨,似是在睡夢中受了驚嚇,臉色煞白,像是一個溺水的人,張嘴急促的喘著氣,起伏的胸口間,有一種劇痛席卷而來,讓她呼吸難平,她幾乎是慌亂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榮兆初及時扶住她的肩膀,皺眉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怎麼臉這麼白?”靳雨漸漸平複了呼吸,但聲音卻顯得很虛弱:“給我倒杯水吧。”“我來吧。”隨著聲音望去,靳雨看到了雪源的身影,她看起來很擔心自己。“好。”榮兆初扶靳雨坐下,接過雪源遞過來的水,放在靳雨手中:“你感冒還沒好,等一下讓雪源再給你量量體溫,我先去換件衣服。”這個時候,靳雨才發現,他身上穿著的,依然是濕衣服。難怪他的麵色有些蒼白。“你們怎麼了?”頓了頓,雪源問靳雨:“是不是又吵架了?”見靳雨沒有吭聲,雪源繼續說道:“剛才張嫂跟我說,他從早上五點就開始找戒指,還跳到了室外泳池裏……”靜,室內很靜。良久,靳雨淡淡的說道:“隻是一枚戒指而已。”“不,在他眼中,那不僅僅隻是一枚戒指,而是你。”“我?”微不可聞的笑笑,靳雨道:“我對他來說重要嗎?”雪源一時沒說話,片刻後才歎道:“我知道,三年前的事情,讓你受了很大的傷害。可是我看得出來,他所受的折磨,不比你少。”“這不是我的初衷。”如果再不相見,又怎會糾纏不休,不過是他作繭自縛罷了。“別跟榮總吵架,他是真的愛你,如果不是……誒,他也是又苦衷的。”雪源欲言又止,有些事,不該她來說。她苦笑,她倒想吵,隻是他不願意跟她吵,他們兩個,一直是她在單方麵輸出傷害,而他毫無反抗的在承受。雪源離開了,工薪一族總要朝九晚五,何況她和蔣旭超步入婚姻的殿堂,不能總圍著她轉。靳雨精神恢複了些,便去找榮兆初,既然今天就要離開,總要跟主人打個招呼。靳雨走過去,地毯無聲,所以縱使她坐在床沿上,也依然沒有驚醒他,他睡著了。他和她的臥室,一切都熟悉不已。走近一些,靳雨看著床上的人,發現了異常,他的麵色有些異樣的發紅,靳雨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睡夢中的榮兆初是無害的,像放下一切戒備和疏離的孩子,但卻有些憔悴和疲憊,孤傲消散,薄唇略顯蒼白,好看的眉微微皺緊。他夢見了什麼,這麼不踏實?三年婚姻,他提出離婚,既然他心中無她,她又何必糾纏、留戀?如今他這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又是做給誰看?榮兆初,向來隻有他算計別人,如今為了一枚戒指,竟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嗎?額前的發遮住了他的眉心,她下意識伸手,卻僵在了那裏,隻因沉睡的他,忽然睜開雙眸沉沉的看著她,那雙眸子漆黑深邃,氤氳著柔光霧氣。她一驚,想要縮回手,卻被他及時伸手握住,貼在了他的臉上,那麼滾燙的溫度,讓她微微失神。“小雨……”聲音沙啞,透著疲憊。“要喝水嗎?”她鼻音很重。他想,這算不算是化解他們關係的第一步,至少她開始關心他是不是想要喝水。他艱難的坐起身,深深的眸子鎖視她不放,然後從枕頭下摸出結婚戒指,看了看她,有些情怯,舉止遲疑。聰敏如他,此刻倒是像個孩子般。沉默片刻,靳雨歎道:“你又何必為難自己,你可是高高在上的榮兆初。”榮兆初身體一僵,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神情頓時變得很激動:“小雨,你……”榮兆初有些語無倫次了,聲音很輕,透著小心翼翼:“可以嗎?”微微斂下眸子,靳雨話語還算柔和:“好。”終歸,對於這個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她還是心軟了。似是擔心她後悔一般,握著她的手,將婚戒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隻能說榮兆初是一個步步為營,不知好歹的人,不懂得見好就收,戴好了戒指,他雙臂圈著她的身體,那樣的擁抱讓靳雨一時忘了該如何反應,溫情的、悵然的……過往記憶逐漸紛遝而至。榮兆初抱著她,臉頰埋在她的肩窩處,淺淺開口:“謝謝,謝謝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她肯戴上,並不意味著她重新接受了他,隻是不願意和一個病人計較罷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他說著,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裏榻。她曾經一定深愛過榮兆初,要不然不會在經曆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僅僅是貼著他的身體,就能讓她感到溫暖。感情需要在痛苦中成長,成熟,現如今,靳雨的內心已經沒有了沒有浮躁,有的隻是平和,心不動,便不痛,現在的她,這樣就很好,沒有轟轟烈烈,隻有心如止水。抱著她的身體很久沒有絲毫動靜,靳雨微微皺眉,輕輕喚了一聲:“榮兆初……”沒有反應,她又喚了一聲,這才聽到他含糊的應了一聲。“困得話,躺在床上睡一會兒。”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累,似乎身體所有精力都被透支了,也是,守了她一夜,早上又受了涼,鐵打的人也會倒下。但圈住她的兩條手臂卻牢牢的扣住她的腰,聲音疲憊散漫:“別走……”靳雨短暫沉默,方才說道:“你這樣抱著我,我很難受。”對於發著高燒的榮兆初來說,靳雨原本沒指望這話會有什麼效果,但榮兆初聽了她的話,竟鬆開了她的腰,轉而握著她的手,一貫平靜的眼底,此刻仿佛沉陷了兩汪白月光。“小雨,別走。”這次,他加重了話音,但因為睡意濃重,所以聽起來倒像是鬧情緒的孩子。良久沉默,她歎了一聲:“你睡吧!我不走。”在這樣的溫暖中,手機鈴聲驚醒了昏昏欲睡的靳雨,見榮兆初在睡夢中不自覺攏起了眉,在不驚擾他的情況下,小心抽出手,準備掛斷電話。那是榮兆初的手機,她……似乎沒權利接聽。心知不會是公事,如果是公事,會有人透過蕭瀟找榮兆初……手機近在眼前,但卻掛了,然後開始有語音留言自動從手機裏流瀉而出。“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你知不知道我爺爺和奶奶因為你和靳雨的事情,都氣病了。”是文崢嶸的聲音,她……打來的電話,莫非是興師問罪?靳雨慢吞吞的走到窗前。窗外,有傭人正在配合花圃園藝師整理花園,他們的生活如此簡單,輕鬆,她有些羨慕……“兆初,我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你怨我,恨我,我隻是想讓靳雨的母親阻止你們在一起,我沒想到她會出車禍,你知道我不是惡毒的人。”“我知道你們感情很深,是我不擇手段拆撒了你們,還讓她失去了你們的孩子,你恨我,我不怪你,但是,圈子裏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們訂婚了,現在我肚子裏又有了你的孩子,就算是我不擇手段,但這都是因為我愛你……何況現在她已經失去了生育能力,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個孩子,你想想,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他會叫你爸爸,那個畫麵多溫馨啊,他一定會是世界上最漂亮最聰明的小孩,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你想想小時候,榮叔叔去世,你媽媽悲傷過度也不在了,在你最痛苦的時候,是誰一直陪著你,是我一直陪在你身邊,陪你熬過最難過的時光,你說過,等我長大了,你就會娶我,難道你說過的這些話,現在都不算數了嗎?你不會失信的,你一定會娶我的,對不對?”“答應我,暫時不要這麼快做決定,因為她,你那個好弟弟張劍鋒一直跟你做對,如果你還不放手,他手裏的股份,還有這幾年他在榮氏打下的根基,就足以令你在榮氏陷入兩難境地。”“你今天或明天有空的話,就來我家一趟吧,跟爺爺奶奶道個歉,他們不會怪你的……”留言驀然被中斷,靳雨睫毛顫動了一下,並未轉身,但卻有人從身後將她擁在了懷裏,那麼緊的力道,帶著失控的恐懼。“不要聽這些。”他在緊張,要不然他早就應該意識到他的力氣有多大,那麼用力,好像幾欲將她揉進身體裏一般。她沒有掙紮,而是平靜的說道:“為了我這樣一個殘缺的女人,值得嗎?”圈住她身體的手臂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收緊,聲音冷鬱:“其他人怎麼樣,與我無關,我隻在乎,你是不是在我身邊。我已經失去你一次來,不能再失去你。”沒人能夠把她從他身邊搶走,包括她自己。“……”靳雨沉默,他這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