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讓靳雨臉色煞白,無意識向後退了幾步,然後搖頭,眼中閃現出一閃而逝的痛苦之色。怎麼會?榮兆初那麼堅強,那麼一個殺伐決斷的男人,怎麼會因為她的離開,患有這麼嚴重的心理疾病?如果這話不是張雲峰說的,她一定會以為那人在跟她開玩笑,但張雲峰……又怎會說謊騙她呢?無言的沉默裏,張雲峰開口道:“在他的書房辦公桌抽屜裏,有一個異常堅固的玻璃容器,或許你會有興趣知道。”靳雨的步子有些紊亂。榮兆初看到靳雨的時候,他已經簡單洗漱,換了一身米色休閑服坐在陽台上批閱文件。遠遠看到靳雨朝這邊走來,嘴角笑意還沒來得及上揚,就驀然皺了眉。她情緒不太好,出什麼事了嗎?“小雨——”他離座,拿著文件,站在陽台上喊她。他已經回來了麼……靳雨腳步似是滯了滯,但卻選擇了置之不理,徑直朝大廳走去。榮兆初盯著她的背影,微微抿唇,放下文件,大步離開了臥室。靳雨在樓梯轉角處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手臂,聲音雖然一如之前冷定,但卻透著一抹憂色。“怎麼了?”一張俊雅出色的臉龐出現在靳雨麵前,光影隱晦間,關切之態不言而喻。靳雨忽然覺得被榮兆初抓住的手腕滾燙異常,就連手心都在向外迫不及待的冒著汗。穩了穩情緒,她沒看榮兆初,淡淡開口:“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書房?”榮兆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失笑:“榮家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用就用,不必告訴我。”如果榮兆初知道靳雨去書房真正目的是什麼的話,他可能會阻止她。當他站在書房門口,看到靳雨徑直朝他的辦公桌走去時,皺了眉。當他看到靳雨拉開辦公桌抽屜,似乎在尋找什麼時,臉色終於沉了起來,那雙眸子轉瞬間凝聚了太多的東西,但他始終沒有上前阻止。現在的小雨,是一個做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別說不能阻止,就算能夠阻止,可這樣的阻止有意義嗎?於是,當靳雨將一個玻璃容器從抽屜裏拿出來的時候,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忽然間心事落定了,所有的情緒仿佛被一塊巨大無比的海綿悉數吸收殆盡,留下的隻有無盡的平靜。靳雨身體在微微顫抖著,仿佛在一瞬間,喪失了全部的力氣。洶湧的淚水沿著她的臉龐緩緩滑落,手一鬆,眼看玻璃容器要砸落在地,連忙彎腰牢牢接住,雙膝重重的落在地毯上。察覺榮兆初把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她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她說話,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川裏蹦出來一樣。“榮兆初……我已經瘋了,你是不是也瘋了……”榮兆初的手下意識緊了緊,然後清清淡淡的笑道:“對,我瘋了,這輩子隻為你瘋。”靳雨渾身抖得厲害,她覺得自己就是個魔鬼,把自己和愛人拉進了地獄。“是不是冷?”輕輕柔柔的話入耳,他從身後抱著她,將她摟在了懷裏,溫溫的說道:“這樣,你還冷嗎?”靳雨還是很冷,玻璃容器似是一塊散發著無盡寒氣的冰塊,有絲絲縷縷的冷意一點點的浸入到她的骨血之中。良久之後,靳雨痛苦的呢喃出聲:“你……這又是何必……”榮兆初心裏不可自欺的劃過刺痛感,他扳著靳雨的臉,驀然擒住了她的唇,宛如暴風雨,密密匝匝,激烈不說,帶著無盡的窒息,透著毀滅和狠冽。榮兆初從不會這樣,他克製嚴謹,高貴冷漠,現如今這麼失常,陌生的讓人感到可怕。因為他的吻,靳雨身體開始發顫。他感受到,深吻開始變得溫柔,輕緩,唇與唇相貼,他輕聲歎道:“因為,我愛你……”靳雨閉上眼睛,但握著玻璃容器的手指卻在一點點的縮緊,因為太用力,指節泛白,透著淒惶。那是靳雨懷孕兩個月,無意中流產,保不住的胎兒胚胎。兩個月,胚胎看起來已經像個寶寶了,手指和腳趾已經成型,所有主要的身體器官和係統都有了,可以看到眼睛,眼瞼閉合著,耳朵和鼻尖都能看到……靳雨對榮兆初說,她想一個人靜一靜。榮兆初沒有阻止,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很緊,很緊……良久後,所有的複雜均是化為一抹溫柔的笑容,雙手捧著她的臉,然後在她唇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那是屬於榮兆初的吻,那麼溫柔,仿佛很輕易就能擊垮靳雨修築的心防,但又隱隱透出如許霸道,讓人難以拒絕。靳雨腦子一片混亂,短短一個小時,對她來講,她看到了另一個榮兆初,那個榮兆初對她來說,有些陌生,但讓她樹立起來的防備,潰不成軍。靳雨離開的時候,他站在她身後,對她說:“小雨,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主臥室裏,靳雨拿著特製的玻璃容器,此刻她的孩子就在她的手心裏,那麼安靜,安靜的幾乎讓人察覺不到ta的存在。也許,兩個月的胚胎根本就不能稱之為孩子,哪怕ta看起來已經有了嬰兒的模樣,如果ta能順利出生的話,會像她多一些,還是會像……他多一些?她永遠都不可能知道了。一行淚順著靳雨的臉龐緩緩滑落,砸在玻璃容器上,“啪嗒”一聲,聲息纏綿入骨。愛情對她來說,早已是滄海桑田,海市蜃樓。她也一直認為她和榮兆初之間錯失了似水流年,挽不回的卻是如花美眷。但現在,這個胚胎提醒她,他和她之間的過往雲煙,曾經那麼鮮明深刻的存在過。有些東西,不是她想忘就能忘得了的……愛,在現實中經曆和沉澱,所以它讓人失望的時候多,滿足的時候少。雖說一個人的愛恨,與他人無關,但自行了斷的同時,那些看不見的傷口卻都是難以示人的。這一刻,靳雨承認,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疼痛開始從她的心髒陰暗處一點點的流淌而出……靳雨睡得很沉,連榮兆初拿濕毛巾給她擦臉,她都沒有察覺。她真正醒來,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她竟然睡在了榮兆初的懷裏,身體蜷曲著,睡姿像個小嬰兒。室內光線昏暗,榮兆初鼻息很輕,似是睡著了,她動了一下,腰上的有力手臂無意識緊了緊。如此這般,她不再亂動了,在他懷裏抬頭看著他,五官俊雅,隱晦不明。仿佛受到了蠱惑,她吻上了他的唇。榮兆初睫毛顫動了一下,沒睜開雙眸,但卻微微翻身,手臂使力,將她抱在了身上。這個吻有痛,有絕望,有迷茫,有怨恨,從靳雨急促沉重的呼吸聲裏依稀可見端倪。榮兆初啟唇,很配合,任由她舌尖探入,尋到他的舌,不顧一切的和他纏吻著……“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她悲戚的笑,驀然咬傷他的唇,他悶哼一聲,徒留血腥味在唇齒間肆意蔓延。“……知道。”他化被動為主動,牢牢的扣住她的腦袋,加深這個吻……這天晚上,天際陰雲漂浮,星光黯淡,注定將是一個不平夜。榮家大門外,馮媛不期而至。她剛剛回國,目前負責管理榮氏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從曉婷那邊,她知道了發生在靳雨身上的事情,很是心疼她。聽說靳雨住在榮家,便把兒子交給了保姆照顧,急匆匆過來看望靳雨。但她卻在榮家門口遇到了張劍鋒。緣分這東西,還真是……妙不可言!讓馮媛感到稀奇的是,張劍鋒居然坐在草叢裏喝酒,而且喝的酩酊大醉。張劍鋒看起來似乎受了什麼打擊,光線幽幽暗暗的灑落在他的身上,昔日那個意氣風發,邪肆狂狷的男人不見了,出現在馮媛麵前的男人顯得格外頹廢和黯然,一身的酒氣,神情痛苦。“劍鋒……”馮媛俯身推了推他的肩胰。張劍鋒緩緩抬頭,醉酒的狀態下腦子有些遲鈍,事實上馮媛背著光,表情模糊,他隻感覺有一道影子籠罩在他的臉上,這讓他皺了皺眉,呢喃出口的卻是:“小雨?”馮媛聽了,緩緩站直身體,口中溢出一聲歎息,連人都認不清了,可見醉酒有多厲害。轉身走到路燈下,掏出手機,準備給榮兆初打電話的時候,任她怎麼都沒有想到張劍鋒會忽然從身後抱住她,將她緊緊的圈在胸前,濃濃的酒氣傳來,馮媛險些在酒氣中暈倒。天啊!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想死也不是這樣的喝法啊!認識他多年,還不曾見到過他如此失態的模樣。“劍鋒,你快放開我。”若是尋常,碰到這種無賴舉動,她早就把對方打得滿地找牙了,但現如今抱著她耍流氓的男人,不是別人,他是張劍鋒,是她癡戀了多年的人……還是她兒子的父親……難不成她真要賞他一個大耳光?
115章 緣分使然(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