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王後的腳步一步未停,但阿離知道她必然是一字不漏地記在了心裏。
阿離看著杜王後離去的方向,淡淡地說:“這世上很快又要多了一個傷心的女子,這並不是我所希望的。但是,在傷害你,還是傷害我之間做一個選擇,我隻能選擇傷害你。”
一個人要想不受傷,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去愛,可是心動心痛都是劫,半點不由人。一旦愛了,就必然傷筋動骨。
瀟鳶疑惑地問:“奴婢不明白,為什麼長公主對杜王後這樣咄咄逼人呢?而且還全盤托出實情。”
阿離反問:“你覺得呢?”
“雖說若是與王後心生間隙,那對西陵王來說真是一件頭疼的事。朝中的棟梁之才宜敬侯跟杜王後可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妹,他要是不相信杜王後了,還能有多相信宜敬候呢?可是這樣明顯的挑撥方式,似乎……”
阿離淺笑著解釋說:“一則,這些事必然瞞不過杜夢巒,不如索性明著講。二則,我想知道杜夢巒與嬴墨昭到底有多信任彼此,若是杜夢巒全盤告訴了嬴墨昭,說明他們之間的信任非比一般。三則,杜夢巒愛嬴墨昭,可杜夢巒不也自詡是賢後嗎?”
“可沒有那個女人,是真的歡歡喜喜地將心上人送到別的女人身邊的。”
“在嬴墨昭麵前扮了這麼多年賢良淑德,她是不是應該很渴望在嬴墨昭麵前嬌縱一下呢?她是不是很想被嬴墨昭捧在手心裏疼呢?可是她不能,而我可以,等時間長了,等嬴墨昭對我夠放縱了,那怕嬴墨昭對我虛情假意,你說她會不會起疑心呢?她得不到的,我都有,你說她會不會嫉恨呢?”
阿離也想在杭青桓麵前任性撒嬌,那怕她咄咄逼人,那怕她無理取鬧,他還是會寵著她,護著她。若非有那樣相同的體會,又如何會有這樣的感同身受呢?
在愛的人麵前,我們總是希望他特別寵溺著我們,那怕我們本身並不是嬌弱的人。有時候無理取鬧,隻是想要證明對方愛著我們的心,那是對無論多相愛都改變不了作為兩個獨立個體存在的不安。
瀟鳶點頭,了然地說:“嬴墨昭寧願將心交給一個愛著別的人的女人,也不愛她,她必然是會恨之入骨。一個女人的恨意,可以摧毀很多東西。一個女人不輕易恨一個人,可一旦恨了就一定要不擇手段地將對方斬草除根。”
付出得太多就害怕,懷疑就像燎原的火,一旦著了,怎麼也熄不滅。
“恨才能讓一個人失去理智。恨吧,恨是摧毀一切的力量的源泉。你在一個人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它自己就會長成一棵參天大樹。愛,恨,懷疑,嫉妒,它們的生命力都是那樣頑強,在哪裏都能拔節生長。”
它們就像沙漠上的仙人球那樣,無論多麼惡劣的環境,都能生意盎然地蓬勃生長。即使滅亡了,春風一吹,又死而複生,生生不息。
阿離自然知道,這麼幾句話,自然是挑不起什麼風浪。這杜王後與西陵王夫妻恩愛多年,雖然西陵王對她並無男女情愛之意,可是西陵王對她信賴有加,後宮之事全部交給杜王後,他從不過問。
何況,西陵王對宜敬侯很是倚重,杜夢巒膝下有嫡子,立為太子隻怕也隻是早晚的事,他們之間利益一致,杜夢巒又對西陵王是一往情深。這樣的關係是很難離間的,固若金湯。
可是,愛是一件很危險的事。她現在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在歲月的長河裏,總有些事是能夠作為佐證,如果沒有,就要幫忙製造一些,她自己就會去尋找證據去證明。
來西陵後,阿離總是會去涅槃塔,站在塔下沉思或者出神,但是從來沒有進入塔內。
十一月二十一,這晚,依舊來到涅槃塔下。西陵的冬天還是跟莘國一樣寒冷,天上的明月曾經照故人,唯有它見證了人世間所有的滄海桑田。千裏共嬋娟,這明月也照著南淮的那兩個人吧。
呆了半個時辰,阿離才要回飛羽宮。回來的時候,剛要越過東明宮回飛羽宮,見有人來,就側身隱在樹上。
有個公公打頭舉著燈籠,那個行首正中的赫然便是西陵王,麵容冷峻,不怒而威。想來是要去寵幸那個妃子,這臉色冷的,阿離不禁同情,不知道是那個妃子要遭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