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然覺得他愛她是一種罪孽,有個女子為他死了,那是他的紅顏知己,六百年的時光,蘇子然一直在想:“淺櫻,如何未識鴛鴦?如何未識鴛鴦?”
鴛鴦錦被,花房柔語,一切原本應該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事,如今想來處處都預示著夏淺櫻愛他,可當年為什麼處處都覺得兩人隻是知己好友呢?
阿離不願師兄這樣掩飾帶過,已經誤會了六百年了,有些事情就應該說清楚,就追問:“你為什麼不承認?你愛的明明是……”
蘇子然伸手就將阿離推開,食案的杯子就被蘇子然的衣袖帶到。
蘇子然毫不猶豫地打斷阿離的話,言語就有些激烈,“這麼多年了,我才明白,我很在乎淺櫻!我想要娶的人是她。你是我師妹,我想要護著你,就像你哥哥舜華太子保護你一樣。”
情緒太過激動,一口氣說太多,咳嗽得厲害。如今的蘇子然體弱多病,多說點話就緩不過氣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神功蓋世的男子了。
阿離趕緊拿帕子給蘇子然擦衣袖上的水,師兄需要靜心休養,這個時候絕對不適合傷神,含淚說:“師兄,你不要激動……我再也不胡說了……”
贏墨昭懸著的心這才安定下來,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似乎帶著笑意。在夏淺櫻為他們而死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們兩個這一生再也沒有機會。等贏墨昭回味過來自己在慶幸什麼的時候,久久愣著。
而贏墨昭看著阿離拿在手中的手帕,再看易昶靜給自己紮傷口的手帕,一樣的花樣,隻是色係不同。
為什麼阿離的手帕會在易昶靜哪裏?易昶靜隨身帶著阿離的手帕顯然別有居心,他就臉色有些難看。她終究是他贏墨昭的女人,就算隻是名義上的,也由不得別人打她的主意!
贏墨昭來不及細想,就聽見蘇子然慢條斯理地說:“猶記得當年,師父他老人家跟我說他新收一女徒,很是聰明伶俐,惹人喜愛。師父臨終,叫我要好生照顧你,師父的囑托我必然是不會違逆的。”
蘇子然終究還是不願意承認他愛她。師兄不願說,她便也不能強迫他承認,阿離隻是搖頭,“我不知道我這麼做是不是對的,師兄,哥哥和蔚哥哥都不要我了……”
阿離第一次懷疑她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在哥哥和蔚哥哥都有了各自的幸福之後,她逆天而行的意義究竟在哪裏?無論多苦無論怎樣被辜負,她都可以堅定地說不後悔,可是當她看著為她而死的人的時候,該如何說我不後悔?
“師妹,你不要回頭,勇敢地往前走,向著你幸福的方向,去你想去的地方,愛你愛的人。你若是不幸福,那麼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呢?隻有你幸福了,無論是師父,還是我和淺櫻,都覺得值得。”
說得太多,讓蘇子然覺得很累,他已經太久沒說這麼多話了。如今,病怏怏的,更是提不起精氣神。
蘇子然停頓了下,緩過氣來,接著說:“唯有一件事,蒼生無辜。我不是一個好的守護者,但願師妹你記得陰陽穀守護天下蒼生的責任,就算不能造福蒼生,但也切莫連累無辜的百姓。”
阿離隻得哭著點頭,師兄這是在囑托後事嗎?不!
蘇子然閉著眼,顯得很疲憊,“師兄老了,越發不中用了。”
阿離竭力忍著眼淚,盡力牽強地笑著說:“師兄,先睡會吧。”
蘇子然很快就不由自主地睡著了,阿離伏在案上,失聲痛哭。曾經雲州最強大的守護者蘇子然,如今卻連多說幾句話都這樣傷神。
天色已暗,阿離和林昌意自然是要留下來,贏墨昭也不提要走,於是就都留了下來。
夜半三更,贏墨昭看見阿離看著那三生石淚眼朦朧。前塵如夢,如果她知道當年的真相,她還會不會一意孤行呢?
阿離聽見贏墨昭的腳步聲,回頭看他,忍不住哭著說:“墨昭,我一直以為我是對的,原來大錯特錯!因為我的無知與任性,害死了櫻師姐,害苦了師兄,也傷害了青桓。我不知道會這樣的,師兄說,逆天而行必會遭天譴,我以為會受到懲罰的人是我,如果我知道是這樣,我不會這樣做的,我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