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夢長君不知(1 / 2)

阿離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贏墨昭看見她醒來狂喜不已,輕輕地、兢兢戰戰地握著她的手,像是碰重點就會碰碎一樣。隻是舒禾遠遠地站在角落裏,望著自己的目光幽深冰冷。

阿離掙紮地起來,贏墨昭趕緊按住她,他眼裏的歡喜,似陽春三月欣然綻放的桃花般搖曳,“躺著休息才好,想不想吃什麼?玉露白果膏可好?不對,白果膏太甜,你現在應該不喜歡吃,你應該喜歡吃酸吧?可有想吃什麼酸的嗎?”

想吃酸?這是什麼意思?阿離看著他的歡喜,心裏卻無比沉重起來,掐指一算,葵水超過十幾日未知,該不會……阿離騰地坐起來,轉手就想給自己把脈,贏墨昭卻憐惜地抱住阿離,開心地不知所措,“丫頭,我們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很開心……很開心!”

孩子?阿離一怔,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並未去注意自己的身體。什麼也沒想,阿離立馬抬頭看舒禾,看見舒禾望著她,眼神沉寂,嘴角卻勾出一個淡然的笑,一抹涼薄的意味在她眉宇間若隱若現。

阿離手覆蓋在腹部,被贏墨昭抱在懷裏,可憐兮兮求助般地看著舒禾。若是有了孩子,這邊是骨肉親情,那邊是同胞哥哥,這不是要將她逼上絕路嗎?舒禾看著她的眼神這樣疏離,她要放棄自己了嗎?這偌大的西陵王宮,隻得她一人與自己相守,雖然不曾有過什麼同舟共濟,卻並不想走到敵對的一麵。

舒禾卻將眼光無情地瞥開了,深深地看著外麵鵝毛般的大雪。這麼多年了,這是西陵有史以來最大的雪,都說瑞雪兆豐年,隻是這樣大的雪,卻不知明年開春,什麼是能好好地活下去的。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依舊是王家宴席,隻是杜夢巒禁足不再出席。梅妃死了,端木夫人有喜,於是負責這次宴席事宜的自然而然就是趙婕妤了,無論是品階還是資曆,趙婕妤都是最恰當的人選。太廟祭祖,陪同的也是趙婕妤,一時間,人心惶惶,都在猜測杜王後被廢,是不是遲早的事?

這趙婕妤膝下亦有一子,論家世趙婕妤亦是出自名門世家,論才德威望,杜夢巒一除,無人能出其右。

現今連這樣,杜夢巒後位雖然未被廢除,卻也是有了這苗頭。端木夫人得寵,現下又有了喜訊,端木夫人與王後不合,是大家心知肚明的,可是端木夫人是南淮的公主,即使杜王後被廢,西陵王也必然不會封她為後,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趙婕妤了。

於是,趙婕妤宮裏門庭若市,衡央宮門可羅雀,飛羽宮一如既往地清冷,倒不是沒人巴結,隻是贏墨昭不許人前來探望。

杜夢巒不在,就屬阿離這夫人的身份最高,跟贏墨昭一起坐在首位。

趙婕妤坐在贏墨昭右邊,趙婕妤一如既往高雅淡然。贏墨昭見她將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對各宮妃子一如既往地溫和,絲毫不見厚此薄彼,對幾位王子、公主更是關愛有加,贏墨昭看她的眼神就有些許讚許。這反而到讓趙婕妤臉上一紅,桃花麵如舊,頻頻暗低柳葉眉。

阿離看了,這一席飯就吃得索然無味。再看看底下的陰貴人跟王美人身孕都已經五六個月了,凸出的肚子分外刺眼,兩人都紅光滿麵,連一向淡薄的陰貴人都巧笑連連,精神煥發,更加神采奕奕。

阿離不自覺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平坦的腹部,不過才月餘,外形上看不出什麼來,這裏也有一個孩子嗎?這個孩子長大了是像他多一點,還是像她多一點呢?不知道那時的皇帝是他舅舅還是他父皇呢?

正想著,贏墨昭從食案下伸過手,將阿離的手握在掌心,一股暖流圍繞著阿離冰冷的手。阿離抬頭看贏墨昭,贏墨昭心疼地看著她,阿離輕笑,示意無妨。

“特地讓人備了素淨的菜色,你多少吃些,就算為了孩子……”贏墨昭溫言軟語,像哄小孩似的說,挑了幾樣阿離愛吃的給阿離夾菜。

阿離抬起銀筷,聞著那味道,略帶油腥味,忽然就想嘔吐。立馬宮娥就呈上晶瑩剔透的白玉痰盂,阿離想吐卻什麼也吐不出來,吐得淚眼朦朧,肝腸寸斷,贏墨昭嚇得臉色蒼白,立馬大喊:“宣太醫!”

阿離趕緊攔著,虛弱地說:“沒事,女子懷孕皆是如此。”

“還是宣太醫來看看吧……”贏墨昭極為心疼地說,一手撫開阿離的額前的碎發,一手與阿離十指相扣,緊緊地抓在一起。

阿離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淺笑,“我自己就是大夫,如何不清楚?”

“孤送你回宮吧……”

阿離剛想說不要,贏墨昭卻已經橫著將她抱起,對趙婕妤說:“端木夫人身體不適,孤也不勝酒力,你們盡興地玩吧,孤就先去歇息了。”

見贏墨昭要走,全都趕緊起來跪下行禮。

大庭廣眾之下,這樣被贏墨昭抱著懷裏,阿離跟鴕鳥一樣把整個頭埋在他胸前,臉火辣辣地燒著。雖然很害羞,卻心裏隱隱地感到無比的暢快,縱然這裏環肥燕瘦美人如雲,他愛的也隻是自己一個人,她不是輸給了別人,隻是輸給了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