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無情不似多情苦(1 / 2)

第二天,贏墨昭召見了徐秉堯,如今徐秉堯的勢力如日中天,在攻打大夏的戰役裏,他戰功赫赫。贏墨昭給他最大的信任,和最大的權利。

徐秉堯看贏墨昭望著宮外的桔梗花,一直不說話,眼神裏情緒湧動,似乎在想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個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男子,原來也會有這樣寂靜的眼神。他一直以為他是天下無敵的,一個得到天下如探囊取物的男子看,為何會那麼哀傷呢?

徐秉堯覺得太壓抑,開口打破這片沉默,“王上召見微臣,不知道是不是決定了什麼時候開戰?”

贏墨昭卻不回答,隻是看著桔梗花出神,正當徐秉堯等得忐忑不安的時候,才突然問:“端木夫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徐秉堯聽了嚇一跳,端木夫人乃是西陵王後宮的女子,從未與他有什麼交集,雖然不解,卻還是據實回答,“據微臣所知,端木夫人是南淮的長公主,別的,臣並不知曉。”

贏墨昭給徐秉堯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其實並不漫長,但是贏墨昭卻說了很久,“從前,莘國有一位公主……”

徐秉堯不知道贏墨昭的什麼意思,隻好靜靜地聽著,聽著,聽著,也就明白了,他說的是他和端木夫人的故事。

聽完以後,徐秉堯看著贏墨昭,略為不安地說:“微臣不知王上的意思,還請王上示下。”

“孤把手裏的兵符都交給你……”

“王上……”

“若是今晚子時孤沒有回來,你帶著欒意珞的九霄冰清琴去找南淮王,告訴他是離憂說服你的,你願投降南淮,他必然會相信。這樣一來,宜敬侯等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這樣一來,豈不是這天下就是南淮的了嗎?徐秉堯震驚地看著贏墨昭,完全不敢相信。如今大好的形勢,一統中州,指日可待。西陵王竟然……

贏墨昭知道徐秉堯不會甘心,把他的顧慮都說出來,“端木琮其人,勤政愛民,廣納賢士。南淮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是個帝王之才。科舉的想法,你告訴他,他必然也會全力支持。”

這天下,真的有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嗎?縱然有,但徐秉堯絕對無法想象到會是贏墨昭。想到贏墨昭剛剛說子時,就問:“為什麼是今晚子時?”

贏墨昭如釋重負地笑著說:“離憂約了我今日一起去看桔梗花,我若是活著回來,就說明她願意和我一起成為中州新的帝後。我若是回不來,大抵是死在她的手裏了。”

徐秉堯一愣,忘記尊卑,愣愣地問:“你真的要將生死置之度外?”

贏墨昭慎重地說:“孤想賭一次,賭她舍不得。”

這樣賭注是否太大,徐秉堯無法理解,“可一旦輸了,江山與美人都要拱手相讓了。”

贏墨昭卻笑得很舒逸,“她心裏終究是有我的,我們都應該給彼此一個再次選擇的機會。”

徐秉堯還是無法接受,他背叛大夏投奔西陵,是因為西陵王,可是現在,西陵王卻告訴他,他很有可能要放棄天下了,叫他去投奔南淮。

忽而,贏墨昭說:“天下蒼生,孤並不懂為什麼那麼多人想要守護什麼天下蒼生。哪怕孤也在守護著西陵的天下蒼生,但是孤從不知,這樣的意義在哪裏,隻是覺得這是孤的責任。你覺得,你守護疆土,守護黎民百姓是為了什麼呢?”

“忠君報國……”徐秉堯收住話,忽然覺得回答不上來。他一生想要施展抱負,想要忠君報國,卻並未想過守著這蒼生是為了什麼,為什麼呢?

贏墨昭緩緩說著自己的看法,“南淮與西陵的這場戰爭一旦開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那樣就有多少人跟孤和離憂一樣相愛的人,要生離死別。若是放下這一仗,多少恩愛夫妻,可以白首偕老。”

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便是如此,徐秉堯並不明白,男子漢大丈夫,建功立業,如何會沒有犧牲呢?

贏墨昭繼續侃侃而談,“對平民百姓來說,隻要天下太平,隻要能相守,這天下,誰當皇帝,又有什麼關係呢?這場天下之爭,說白了,隻是西陵贏家跟南淮端木家的帝王之爭。生靈塗炭,白骨皚皚,血流成河,不過為了成就一個帝王。”

徐秉堯點頭,“人人多說南淮王最是愛民如子,天下人若是知道王上這番言論,大概就不會這麼覺得了。”

贏墨昭輕輕地搖頭,“誰能對別人的痛苦感同身受呢?我不是他們,並不懂他們的痛,隻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罷了,孤想和離憂長相廝守,他們也自然想跟自己心愛的人白首偕老。這場戰,能免,其實也是一大幸事。”

徐秉堯忍不住問:“既然這樣愛她,為什麼不直接放棄天下,與她歸隱山林呢?”

“一個人活著不隻是愛情,那怕孤愛她超過這世上所有的東西,孤愛她超過天下,超過西陵,但是孤有孤要盡的責任,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要有所擔當,屬於孤的責任,孤絕不會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