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他的責任,對西陵,對妻兒。她有她的情義,對哥哥,對朋友。無論多麼相愛,卻終究不能違背做人的原則,除非死。
贏墨昭望著桔梗花,眼神溫柔似水,“這是她再給孤的一次機會,如果孤不這麼做,孤將永遠失去她,這是孤最後的機會,孤不能沒有她。”
徐秉堯終於知道西陵王很愛端木夫人,從前他最看不慣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可是西陵王,卻還是他最佩服的人,這一生,大概不會有人更讓他佩服了。
贏墨昭遞給徐秉堯一封信,“若是孤沒有回來,你把這封信交給蒙梓,他就明白了,他也會聽你調遣。”
徐秉堯出宮的時候,望著飛羽宮的方向,隻是忽然對端木夫人很好奇,究竟是什麼也的女人,能讓西陵王這樣心儀?
飛羽宮裏,易昶靜和林昌意去看阿離,看著阿離這樣沉靜,都很是長長一聲歎息。
林昌意不忍地說:“太師姑,不如我們回陰陽穀吧。”
阿離卻取笑說:“昌意長大了,也會心疼我老人家了啊。”
看阿離一身修為都廢得差不多了,林昌意想著很是心酸了,“太師祖若是知道,隻怕……”
阿離收住了笑容,這世上大概隻有師兄一人是真的愛自己的,可是她卻害死了他。生不相守,死不相見。易昶靜與蘇子然長得一樣,阿離不禁看著他發愣。
易昶靜幽幽一聲歎息,打開一個小盒子,遞到阿離,裏麵躺著圓圓的一味小丹藥,“我回昆侖宮,找人煉製的一味丹藥。吃了,或許能恢複一些修為,至於能恢複多少,就看造化了。”
阿離剛想拒絕,可看著易昶靜期盼的眼神,又不忍浪費他一番心意,故而伸手拿過那丹藥,吃了。
易昶靜深深地看著阿離,“過些日子,我就要回昆侖宮了,你自己保重。”
阿離不解地問:“怎麼忽然要回去了?”
易昶靜苦笑不說話,林昌意也隻是笑。到了這一步,她還哪舍得殺他?易昶靜雖然並沒有奢望能夠阿離在一起,可並不知其中曲折,必然以為他們二人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隻要等南淮與西陵這一仗打完,他也就可以走了。
易昶靜不舍地看著阿離,“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賭氣。”
阿離乖巧地點頭,眼裏也含了淚花,她的決定,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別,或許就是永別了,真的是永別啊,“你們,要保重。”
等他們走了,阿離握著準備好的匕首,這是把很鋒利的匕首,削鐵如泥,被這樣一把匕首刺中,應該很快就會死吧,不會痛太久。
舒禾一進來,看見阿離握著匕首出神,驚慌地看著阿離,“離憂,你想做什麼?不要胡來。”
阿離釋然地笑,“舒禾,一切都應該結束了,我隻是想給我的愛一個結局。”
舒禾緊張地說:“如今西陵與南淮對峙,久久不開戰,一切或許會有轉機。若是就這樣安定下來,你何不就跟著贏墨昭?自己的幸福是要自己把握住的。離憂,一切都好商量。”
阿離轉動匕首,看著匕首上的寒光,“幸福嗎?格茸死了,若水死了,清嬋死了,舒禾,你覺得我還能幸福嗎?我把她們送到黃泉,我還能讓自己以幸福收場嗎?”
舒禾走近阿離,想接過她手裏的匕首,“離憂,沒有人會怪你。”
阿離卻先一步將匕首入鞘,藏在了袖子裏,“我去帝都,告訴清嬋,我可以帶她走,讓她回到哥哥的身邊,可是她不願意。我想救若水,可是若水也不肯走。我現在終於知道,因為她們都很絕望,愛已走到盡頭,覆水難收。所以唯有死亡才能被原諒,被寬恕。”
舒禾走到阿離身邊,剛要搶,卻被阿離點了睡穴,軟軟地到了下去。阿離將舒禾安放在案上,讓她靠在案上睡著,不舍地說:“舒禾,謝謝你照顧我這麼久,我一直很任性,一直讓你擔心,對不起!”
事到如今,不如一死到幹淨利落。
黃昏時分,贏墨昭來飛羽宮,夕陽裏,他對著她笑,那樣神采飛揚。餘暉裏,她等著他,脈脈含情。他們兩個人相視而笑,卻各有打算。
他溫柔地握住她的手,心裏輕輕地叮嚀,“丫頭,我用天下,用西陵一族,用我自己的性命來賭,賭你舍不得,你莫要讓我失望。”
她笑靨如花,心裏輕輕念道,“墨昭,你愛天下,你愛陰容,你愛你的孩子,你有很多很多的幸福,你會成為中州的皇帝。很遺憾,我不能看著你得到你最想要的天下,我不能看著哥哥重蹈六百年前的覆轍。我願意成全你的幸福,我會退出你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