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那老兒一聲不吭說走就走，真是難為你這個徒弟了，那家夥明知道你不擅長應付這種場麵還叫你出來，哈哈哈。]華無仇一陣狂笑，爽朗的聲音蘊含十足內力。
[哪裏，這次並非家師的意思。]燕亭陰整理了一下頭巾，借以掩飾自己的不習慣。
華無仇自是沒少漏這一眼，又是一陣狂放的大笑，直道：[華某是條粗漢子，娃娃你可多擔待著。]
燕亭陰莞爾一笑，[華叔嚴重了。]
他倒真不是在反感或厭煩什麼，隻是華無仇那般豁達的性子實在對不上他的脾胃，說到底還是自個兒性格別扭，怪不得別人。
[呐，你這娃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麼晚找我是什麼事？]
[說是有事倒不如說是尋人來得貼切。]
華無仇挑眉，[說來聽聽。]
什麼人能讓這冷淡的娃娃這麼牽掛，甚至不惜開金口詢問別人？
燕亭陰沉思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想了半天也隻好把映像中六年前的容貌描述了一番，雖說六年的變化不可能隻是一點，可是人總是一個人，變來變去還是脫不了一個模子。
[請問最近華府是否有個這樣的女孩？隻要有人見過一定會注意到的。]
這下華無仇還真的吃了一驚，那描述不正是慕燕姑娘嗎？亭陰要找的人是她？怎麼從來沒聽說這兩人相識？
[華叔知道？]看那神情絕對錯不了。
[燕小子，你說的那人我的確識得，正因此，不能隨隨便便透露給心懷不軌之人，你尋她又是為何？]華無仇微眯雙眸審視他，慕燕那孩子是府上的貴客，不僅是白山派唯一的傳人還是素素的知交，若有半分閃失，他都承擔不起的！
燕亭陰當然清楚他的顧慮，淡笑著說：[華叔無須擔心，晚輩並無惡意，隻是覺得與這姑娘似曾相識。。。]
[你這娃娃的嘴巴還是像蚌一樣，不願說的話連一筆也不會泄露。]華無仇摸著自己的下巴，咧嘴笑了起來，閃動精光的眼眸將燕亭陰至上到下一一打量了一番，[你可記得兩年前白山傳人及笄大典，武林各派各式有聲望一點的都被邀請出席，你楞是不肯跟著怪叟那老兒。你說的女娃兒正是白山派唯一的繼承人幕燕。]
兩年前？
燕亭陰微怔，那年他剛從寒冰洞出來，急不可待地想去尋找柳盼的下落，因而沒有隨師父出席白山派的盛宴，如果華叔說的那姑娘是柳盼的話，當年可真是錯過得冤枉。
[華叔，可否告知那位幕燕姑娘現居貴府何苑？]
[娃娃，告訴你也可以，不過閨女香閣可是不能亂來哦。]麵前這看似半大不小的娃兒心機是深了些，不過華無仇自認鮮少看錯人，這冰做的娃娃眼中居然流露出溫和的神情，不該糾葛的兩人到底有著何種牽絆？唉。。。最近被該死的大會悶在家裏，也沒機會帶老婆出去遊山玩水，無聊至極，撿個機會看看小輩的熱鬧也好打發時間。
[華叔放心，晚輩絕非唐突之人，若沒得到應允自是不會踏入門內一步。]
[好，好！你這小子，華某就是中意你這點！可惜華某沒有女兒，否則叫她纏定你身後！哈哈哈哈。。。。。。]華無仇向來快言快語，心下當真作此想法，就不知燕小子碰上幕燕那靈氣十足的女娃兒是何等精彩的畫麵了！恩。。。。。。改明兒叫彥兒多買些瓜子什麼的，好讓他拖著寶貝老婆一起湊熱鬧。
柳苑
白玉石橋
碧柳連池
綿延盎然的綠意
多一份嫌贅
少一份嫌薄
自建府以來，這裏就專門為武林三大派之一的白山派所準備。
燕亭陰拉下暗白的頭巾，任一頭冰絲隨著微風張揚舞動。
走過石橋，遠遠望向廊內的客房，天色昏暗，乃點燈之時，房中卻黑漆一片，這苑中沒有任何氣息。
去了哪裏？
走上玉橋盡頭的八角亭，燕亭陰一拂衣袍坐在凳上，從懷中掏出一支石蕭吹將起來。
他等她，六年都過去了，他不會在意這一點時間。
微溫的氣息掠過唇蕭之間，漾起一波顫動，一如他輕抖的雙手。心情怎麼也不能平複下來，緊張。。。緊張到心髒失去了往日的約束。他在害怕，自從跳進斷崖那一刻起就消失的恐懼心理居然因這小小的不確定再度啃噬上他的心頭。柳盼啊，你真的是[她]嗎？
蕭聲一聲比一聲激蕩，心中的波濤翻湧得近乎瘋狂，他知道為什麼，可是他卻是在失去的那一刻才體會到那種情感萌發的根源，為何如此的愚蠢，如果早一刻發現到，他說什麼也不會甩開緊握的手，哪怕到了地府也願意一同闖過。。。上天，他還有機會嗎？有的。。。一定有的！
[咯拉！]
——又是清脆一響
蕭聲驟停，燕亭陰僵直了脊背，遲遲不敢回身，就算那一響近在咫尺。
[咯拉，咯拉。。。。。。]
身後的人顯然也不急著開口，似乎準備先解決掉手中的食物順便仔細估量一番。
沉默隨著月光彌漫，昏黑中隻聽見一聲聲清脆的[咯拉]作響。
終於，聽到了吮手指的聲音，像是吃飽了看夠了。
[閣下在等我？是不是今個兒擾了閣下的豔福，閣下想來。。。。。。興師問罪？]
這聲音。絕對沒錯！
燕亭陰轉過身，急切地望向來人。
[你。。。]不敢置信得眯起雙眼。[柳盼。。。？]
語氣中的迷惘清晰可聞，不是不像，而是。。。太像了！除了個頭略高，眼前的小人與記憶中的影像重疊起來，幾乎不差分毫。如果還活著，柳盼今年也該十六歲了，可是這樣子，分明還是六年前那個未及弱冠的小娃兒！
[柳盼？你叫得是我嗎？]幕燕偏著頭，琉璃般清澈烏黑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燕亭陰愣了一愣，看著她偏著頭迷茫的樣子，心中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覺。對了，華叔說的那個女孩叫什麼？慕燕？等等，兩年前及笄，也就是說這孩子今年確是十六歲。
定是柳盼沒錯，可是，若她認不出他也就罷了，為何連自己的名字也是這等反映？是在防備什麼嗎？或許他該換種方式開口。
[這位可是慕燕姑娘？]
[慕燕。。。是啊！師姑們都這麼叫我。]忽而，慕燕歪著頭，用手點住自己的臉頰甜甜一笑，樂道，[這名字是我為自個兒取的喲。]
燕亭陰越聽越覺得事有蹊蹺，難不成，她。。。。。。
[慕燕，你可記得燕亭陰？]
[燕亭陰？誰阿。。。好像有點印像，又好像沒有。。。。。。]慕燕沉思著想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一臉疑問地看向燕亭陰，[他是誰？我該認得嗎？他認得我？你呢？你又是誰，我以前見過你嗎？]
燕亭陰一驚，她的表情不像在作假，[你不記得以前的事？]
[我該記得嗎？]慕燕又偏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縷木然，[我該記得的，可我記不起來了，我隻知道六年前姑姑們帶我上山，以前的，全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