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醒來的時候,明顯感受到眼睛有些不適,接著便是醫院特有的消毒藥水氣味衝進鼻子,腦袋一片昏沉的疼痛。
如果沒有外麵在下的小雨,光是看著周圍這一片白色還有整潔的布置,蘇禾簡直要懷疑她是不是受了重創被連夜送到了A市中心醫院。
她扶著身子坐了起來,看著自己一身病號服,摸了摸額頭,想回憶些什麼,門被緩緩推了開來。進來的是杜承希。
——那天她最後看見的人。
蘇禾目光呆滯地看著他走過來,他皺了皺眉,有些詫異,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幹嘛老盯著我看?”
聞言,她皺皺眉,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說:“還好。”
“現在幾點了?”蘇禾問道。
“八點左右。”他把托盤上的水杯還有玻璃水瓶放在床頭櫃上,替她倒了杯水,說:“醫生說你虛耗太多,要靜養一段日子,況且傷到了腦袋,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工地那邊呢?那個女職員現在怎麼樣了?”蘇禾接過他的水,喝了口。
一醒來就關心別人的事情,可她自己呢?杜承希暗自歎了歎,說:“好在那女孩子沒受到侵犯,公安局出麵做了協調,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蘇禾仔細聽著,隔了會兒才問道:“然後呢?”
“事情已經處理好了,等你身體好了可以去看看那個女孩子。”
等到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走了吧。
蘇禾咬著杯沿,喝了口水,問道:“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杜承希有些驚訝,旋即笑了,說:“就這幾天吧。”
蘇禾的目光忽然變得有些閃躲,斟酌著詞句,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自然些:“算起來昨天是你幫了我,還沒好好道謝。”
他笑了笑,揶揄道:“你沒聽說過‘大恩不言謝’麼?”
“可是畢竟……”蘇禾習慣性去看他的眼睛,卻看見他麵帶微笑地看著她,無毒無害,卻讓人不敢直視,“我不想欠別人人情。”
“那等出院後,一起吃個飯吧。”
等她出院?蘇禾愣了愣,也就是說,在她出院之前,他都不會走的?想到這裏,她就不由地心情愉快,卻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麼。
“杜承希……”她握著杯子,遲疑著,輕聲問道:“那天,你怎麼找到我的?”
他思忖了會兒,微微笑:“憑直覺。”
很模糊的答案,大概是不願細說吧。蘇禾沒有非要知道的必要,不勉強他,換了個話題,說:“那個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杜承希劍眉深深皺起,說:“他根本就不算男人!”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握緊拳頭,顯得很是反感。
不知怎的,蘇禾見他如此,忍不住想笑。他這是……動怒了?
她點點頭,又很快抬頭看他,顯得對他這個表情,很是茫然的樣子。
十月份的織裏,外麵下著細碎的雨,整個房間都開著燈,白色的照明燈在她的身上微微有些反光,和坐在她床前一襲黑色的杜承希形成鮮明對比。
昨晚的那個人,依稀也是一襲暗色衣服,她記得她被拉出汽車的時候,天上下著很大的雨,冰冷地讓人顫抖,她枕在他臂彎裏,那種熟悉之感便油然而生,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那段模糊的時光。
蘇禾出院的時候,織裏已經結束了為期五天的大雨。
額上擦出的傷口還沒有愈合,她沒有劉海,貼了張創口貼站在人群中,很是醒目。
大家都因為她剛出院,顯得特別殷勤,尤其是克孜,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一回到旅社,不論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都圍到她身邊,問這問那的,特別讓她感到奇怪的是,大家對於杜承希似乎很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