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皺了下眉,說:“不關蘇禾的事,她隻是陪我過來而已。”
“怎麼,事情做得出來,倒不敢承認了?”安正天頗為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一邊走著一邊說:“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知道?”
安羽跟在他身後,沒有作聲。
“能讓你帶回家的女孩子不多,帶去你媽媽房間的……”
“安董……”安羽忽然說:“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自從他母親去世之後,他就沒有叫過他一聲父親,也一直很避諱聽到他說關於他媽媽的事情。
“蘇禾那個女孩兒很不錯。”安正天一步一步拄著拐杖。
安羽有一瞬間的錯愕。
他比他父親高出一點,但在安正天麵前卻總有一種壓迫感,像是教導主任麵前永遠都有壓力的學生一樣。
“如果這次你是認真的,爸爸不反對。”他說著,抬頭往過道盡頭看了一眼,看那背影,卻像是曾經不可一世的落敗公雞。
似乎是他父親先妥協了,安羽停住了,可很快地,憤怒便襲上心頭:“既然你都知道我跟蘇禾的事情了,為什麼還讓宋娜來?你不知道宋娜跟蘇禾的關係麼?難道你想讓蘇禾陷入難堪的境地麼?”
“你這是在質問你的父親麼?”安正天忽然回頭。
“蘇禾她,”他目眥微紅,冷靜說道:“我隻是想保護好她。”
今日月半,月亮掛在梢頭,已經成圈。
安正天笑了,不知是喜是悲,他緩緩回過頭,看著腳下的路。
人這一生,很多路,不管有多艱難,都隻有自己一個人走,別人幫不了,也看不見。
有很多次,蘇禾都在想,為什麼自己沒有父母,要受盡旁人冷眼,而別人卻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父母的關心,為什麼這麼多年,自己那麼辛苦才堅持過來,別人卻能一生和順。
當杜承希看著她的時候,她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能理解她的一切,看懂她的眼神,她的表情,甚至能讀懂她的心。
“又見麵了,蘇禾。”他說,微笑著跟她打招呼。
隔了五米的距離,蘇禾想過去,卻忽然擔心自己的高跟鞋會在半路掉下來。
她不敢動,笑著回應他的微笑,說:“真巧。”她想說“真巧,杜承希。”卻因為不確定要不要換成“杜先生”而隻說了一半。
“你認識這家的人?”
“嗯,是很好的朋友。”她抿唇,“你呢?”他西裝革履,跟之前兩回見麵時的模樣,相差無幾。
他笑容輕鬆,說:“我與這家的主人並不熟識,今天也是第一次來這兒,我想你姐姐應該很熟悉這個地方。不過,你知道餐廳在哪兒麼?”
他走了過來,她這才注意到他的臉,前兩次的刻意回避,使得他給她的印象隻是模糊的好看而已,這麼近距離地觀察他,她發現若是僅僅用好看這兩個字,是完全不夠的。
她注意到他眉角有一條疤痕,並不十分醒目,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她有一瞬間的失神。
“蘇禾?”似乎是因為她如此認真地看著他,讓他覺得奇怪,他收起笑意,微微皺起眉頭。
記憶,如潮水一般漫上淺灘,一幅畫麵忽然閃過腦海,滿是黃色花海的世界,湛藍的天空下,少年燦爛而模糊的眉眼。她忽然感到一陣頭疼。
“你怎麼了?沒事吧。”杜承希立刻扶住她。
她努力睜開眼睛,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她仰頭看著他,他身後的壁燈,讓她覺得刺眼,她按住他的手,摸索到牆壁,支撐起自己來。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詢問道。
“不用了。”她神智清晰起來,深深呼吸了下,說:“一去想以前的事就這樣,多年的老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