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
病房裏的空調一直都沒關,裏麵溫度是正好。
他打橫抱起她,用腳帶上門走了進去,她沒有抵觸,嘴角微微勾起,朝他一笑,似乎一切都解釋得清清楚楚的。
明天的手術,護士特意過來交代了幾句,卻正好撞見他正抱著她,連忙轉過身去,等到他把她安穩放在床上,才轉過臉去,不免多看了他幾眼,笑著對蘇禾說:“男朋友來了?”
以前奶奶住院的時候,她就是醫院裏的常客,他經常會陪同前來,護士也就自然而然地認識了他。
“嗯”她點頭。
他有些愣怔,幫她掖好被角,護士見狀,心裏明白,沒多留,很快就走了。
她醒來的時候,大概是在淩晨。
窗外依稀可以見到天光,朦朦朧朧的,一片青黛色。
他不放心她,從昨天一直陪到現在,大概是有些累了,靠在她床前睡了有一會兒。
她沒開床頭燈,黑暗中,便隻依稀看得清他的輪廓,她的手指不由地沿著他的輪廓撫摸起來,似乎隻有這個時候才能將他與多年前的那個少年的影像重疊在一起——少了些少年的堅毅還有棱角,多了幾分柔和,眉眼明朗,卻多了一絲煩憂。
電話忽然震動起來,她連忙縮手,捂住電話,輕手輕腳在另一側下床,避免吵醒他。
等到了醫院連廊,她才接通電話。
“安羽,你在那裏?對不起,今天真的很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那邊停了幾秒鍾,傳來的卻是譚惜的聲音:“他在我這裏,真的不放心他的話,現在就來過來吧。”
她目光一滯,握住手機的手指不由顫抖起來,“你要做什麼?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麼……”電話很快掛斷,她重新撥回去,沒有接通,一連幾個都是如此,她開始從心裏擔心了起來。
“你想做什麼?”男人的聲音悶悶的。
譚惜扔了手機看了看身旁幾乎爛醉的男人,說:“幫你試驗一下,看看蘇禾對你是不是還有那麼點關心。”
他似乎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了起來,譚惜不解,說:“怎麼,你不想知道?”
他仍舊沒有說話。
其實是不必。
生活中大多數事情的發生都是偶然,由一個一個的“如果”構成。
設想一下,如果那天她並沒有出來找杜承希,如果談話過後她跟安羽一起回了醫院,如果安羽沒去那家酒吧,如果沒有遇到譚惜,如果她沒有能夠順利跑出醫院去找安羽,又或者,出了醫院,她沒有坐那輛出租車,沒有那場雪以及滿地的冰霜,或許……
電視裏麵正在播報一則交通事故:……昨天淩晨三點,我市橋環路發生一起交通事故,導致一人受傷,一人搶救無效,當場死亡,據悉車主安某……目前交警正妥善處理中。
“怎麼回事兒,這都快手術了,病人說不見了?你們家屬都不看著點麼?”主治大夫急得團團轉,準備手術的醫護人員早早準備好了,卻鬧這出,誰心裏都不好受。
“手術延後,您看行麼?大夫。”派出去的人找了整整一夜都沒個音訊回來,他此刻心裏麵也急得不行,為今之計,把蘇禾找到才是最要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