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持大節立功鯨浪 設奇謀顯智蓮壇(2 / 3)

更把夢時情事忖,幾番揣度恐非真。

不說小姐庵中之事,且說陶公出京赴任。路經蕪湖,先有塘報的報與戶部全公知道,便差人來迎接。到得關上,陶公剛要上岸來拜,那全公的馬,早已先到船邊。陶公父子,迎到船中拜見。兩下敘過寒溫,茶罷,全公即邀陶公父子入署,陶公亦便回拜全公。那時二人並馬,到得全公署中。敘禮過,全公便道及湛悅江第二公子亦在此間,隨請出來見了陶公父子。陶公先問自己家中事體,輔廷道:"小侄出門以前,老伯母及舍妹,俱各平安。還有一事,容再細稟。"陶公要緊知其細,就坐近問道:"舍下還有什麼事體?"輔廷即將狗低頭打搶一節,從頭至尾,說了一遍。陶公聽了,恨聲不絕。全公又向陶公說及:"到任以來,無時不挨訪令親湛大哥消息,怎奈音信杳然。"陶公作謝,須臾演戲留酒,賓主四人,極歡而飲。席半,陶公起身,全公同到自己書房中閑談。陶公把桌上書卷翻看,內有一本小說,乃是邵十洲故事,名叫《玉樓春》,看到十洲在尼庵留跡一節,便觸著念頭,對全公道:"莫非湛翌王也做了這故事?"全公道:"小弟亦時常想及,但有何法到得那樣去處搜尋?"陶公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道:"小弟倒想得一策在此,但未知行得否?"全公問道:"有何計策?"陶公道:"除非如此如此,或者有幾分意思。"全公道:"容即依計而行。老親台須寬留兩日,等此一有些著落,然後馳赴貴任未遲。"陶公又問及湖寇緣故,全公道:"那寇甚是猖獗,即敝地亦朝夕提防,恐他一葦飛來,為害不淺。親台此去,計將安出?"陶公道:"小弟自揣庸才,正恐負朝廷付托至意。奉命以來,思得一二賢材,共圖盡忠報國。奈一時未得其人,所以日夜焦思,寢食未遑。"全公道:"親台還當效古人故事,出榜招募,庶幾或遇賢能。"陶公點頭道:"是。"全公再邀入席,賓主談心,直飲到天明方散。

陶公父子回船,全公不等開關,便坐了早堂,差役即取十數肩小轎伺候,叫自己家人婦女等,分付道:"著你們到各處尼庵中,要探取湛相公的消息。隻說為公子保安,代夫人進香,便在那些庵中細細覓著。凡有門戶牆壁可疑之處,便問他要看。你們須小心在意,不得有誤。"又叫幾名家丁,幾個得力衙健領路,護衛家人婦女等,眾人依計出了衙門。不道湛翌王此時,災星該退,欲債該完,應過範道人一年之期。那些人恰是有誰引路的,一徑先到不染庵來。尼姑們知得戶部老爺差人進香,慌出山門迎接。一幹人進得庵來,在大殿上拈了香,住持了空,便留家人婦女等後邊茶點。他們受了主人之命,有事在心,那裏顧什麼口腹,便一個個東挨西緝,轉彎抹角,眾男人亦遠遠緊隨,直到著後邊一處。家人婦女等又要進去,那些尼姑便止住道:"這是貧尼等臥房,大娘們不必進去吧。"他們看見不容進去,愈加疑惑,便道:"就是師父的臥房,我們同是女眷家,進去玩玩料也不妨。"立定主意,竟用強打將進去,唬得那些尼姑,個個麵色如土,你我遮遮掩掩,不意床下一雙男鞋,不及收拾,早被眾人看見,即拿住問道:"你們幹得好事,這是那裏來的好東西?"眾尼支吾,家人婦女等那裏聽他。外邊的男人,聽得裏邊嚷鬧,一擁而入。看見拿獲男鞋,便把幾個尼姑拴了,向內挨搜。到床背後,眾人看來,似有壁衣的光景。打開看時,倒把眾人一唬,端然一個男人在內。湛翌王此時,又驚又喜。喜的是自己有出頭之日,驚的是不知這一起人那裏來的。眾人便問道:"你姓什麼?幾時來得這裏,好好說與我們知道。"翌王把上項情由,細細告訴。那些人道:"如此說來,就是湛相公了。我們老爺,為了相公,費多少心機。如今好了,快請去相見老爺。"翌王不知就裏,問道:"你家老爺是誰?眾位莫不是取笑我麼?"眾人道:"怎敢,我們就是戶部全老爺那裏。老爺是相公至親,昨日又有一位陶老爺來拜,現留在內衙玩哩。"翌王會意,便歡喜道:"原來如此。"眾人要把眾尼帶了,一同去見全公。翌王道:"既承老爺的好意,救拔了我。然我在此間,並未受一些苦楚,那些尼姑,煩大叔們不必帶去吧。等我見過你們老爺,替他說個方便,省得出乖露醜。大叔們的酬謝,都在我身上。"眾人道:"湛相公分付,怎敢不依,隻是太便宜了他。"就一齊放手。翌王又悄悄安慰了空道:"我見全公時,自然替你們說情,斷不叫你們受累。"了空道:"如此極好,但相公方才許了眾人東西,可帶了幾兩銀子去使費。"翌王道:"既有銀子,就在這裏送與他們。"了空便忙忙的取出一包碎銀,約有三十多兩。翌王接來,即時分與眾人道:"有累你們,權為一茶之敬。"眾人都歡喜不盡,便催促翌王起身。翌王別過了空眾尼,自己悄悄雜在眾人之中,進了衙門。全公一見,歡喜不勝,對陶公道:"果不出親台所料。"便同藥侯父子並其弟輔廷,一齊迎到後堂。翌王便各各拜謝過了。輔廷見了哥哥,相抱而哭道:"不意與哥哥在此相會,爹爹母親好不思念。"翌王亦問知其來意。景節過來說道:"記得那日失散,豈意今日仍在這裏相逢。"陶公道:"這俱出全親台一片婆心,不然老侄怎能脫得個陷阱也。"翌王道聲是,便重與全公作揖奉謝。又說道:"那些尼姑,還求老年伯發落。"全公道:"如今尼姑現在何處?可曾帶來麼?"翌王道:"不曾帶來。小侄雖陷身於彼,原是命數該然,周年以來,並未受一些苦惱,小侄鬥膽,還求老年伯方便。"全公便笑道:"既吾兄如此留情,老夫豈有不從之理。"便分付家人並衙役道:"湛相公不欲張揚庵內之事,你們在外,不許說長論短。倘有故違,查出重究。"眾人多聲喏而退。當下全公又備酒席,一則與湛翌王稱賀,二則又與陶公喬梓談心。當時有詩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