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瑞王朝先帝爺赫連弘文的第一任皇後乃當時相國千金董清婉,明德三年被冊封為皇後,三千榮寵集於一身,一時榮耀九族,外界傳言婉皇後輕盈能做掌上飛舞,嬌美堪比洛神之姿,赫連弘文自得了婉皇後便專寵中宮,尊貴無人匹敵。誰知紅顏總薄命,明德九年,婉皇後產下十一皇子便崩血而亡,時年一十九。明德十三年,麗貴妃進階冊封皇後,空懸多年的中宮終於易主。
“赫連明風?”記憶中,那是個倔強的孩子,董清婉滿是疤痕的麵孔上倒也平靜,“他再聰明也想不到死了的前皇後還好好地活著,無妨,隻是你舅舅那邊進行得如何?”
赫連徽墨搖了搖頭,“早年傳出母後病逝的消息,先皇就將董家的權利一點點剝離,如今要有動作隻怕還要緩一陣子。”一時又想到赫連明風走時說的話,不免動容,隻似乎眼下這也不便對母後道來。此時外麵傳來更鼓聲,赫連徽墨隻得說道,“母後,皇兒先行告退,出來久了隻怕被人發現。”
董清婉聞言不舍,拉住了他,“徽墨。”喚了一聲,又不得道出不舍之意,隻得喃喃囑咐,“你——可要好好照顧自己啊!”見母親這般傷感,赫連徽墨不忍再看,稍稍退後,拜倒在地,“母後,總有一日,皇兒會令母後得到昔日尊貴。”
董清婉一隻手輕柔托起赫連徽墨的臂膀,嗓音打著顫,“我並不稀罕那些,隻希望報了仇,能夠與我兒共享天倫。”
赫連徽墨咬了咬牙,起身推門,此時,一片月光輕輕撒下,映著雪地,襯著小小院落的破敗,看得人心生悵然。
未用輕功,赫連徽墨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感傷至此,晨間被清掃幹淨的青磚小道又是厚厚一層積雪,一腳一個印子分明得紮眼。
不知走了多少路,空氣中恍然飄來藥材的苦香,赫連徽墨才發覺竟走到了司藥監,這裏是供醫者研究藥理的地方,難怪這周遭全是草藥味道,自小喝慣了藥,倒覺得藥味兒來得親切。也未曾多想,赫連徽墨已經踏進了司藥監的門,進門便是一方草藥苗圃,現下竟仍有鮮綠的草藥傲然雪中,甚至還結著殷紅的小果子,赫連徽墨蹲下身子,正欲碰觸那鮮豔的果子,卻聽到身後有人喚道,“不能碰!”
但見一個穿月白夾襖的少女從耳房衝了出來,衝過來也不見禮,隻顧看那苗圃裏的草藥,嘴裏還兀自低語,“你們不要怕,好好長,長大了就能救人了。”聽得赫連徽墨倒一笑,“你這麼說話,它們能聽懂?”
少女看了草藥無恙,才起身望他,大約也是不曾見過他,並不拘禮,“世人都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豈料這一草一木也是有靈性的,你對它好,它自然長得也豐茂,你對它罔顧無心,自然也就很快敗落了。”少女指向庭中一株梨樹,“好比這株梨樹,雖不曉得長了多少年,但我師父照料之前,早已不再開花,前年的這會兒我師父來了,全是當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照料,故此今年春天,梨樹便開了滿樹雪白的花兒,煞是好看。”
“你師父又是誰?”雖早晚要吃藥,太醫們見多了,司藥監種植草藥,研究良方的人卻往往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
少女的臉上浮起一抹愁色,“我師父是司藥監執事嚴正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