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藥監嚴正舒的名頭他是知道的,自己好幾個補養方子都是此人研製,雖然他並不真正需要這些藥,卻也知道用藥精妙。但見這少女麵上愁色,又覺得蹊蹺,“原來是嚴大人,隻是,你為何麵有難色?”
“我師父被借去了九王爺府邸,已經十數天,至今音訊全無。”少女微微垂首,立在梨樹下,手指拂過梨樹粗糲的枝幹,“聽聞九王爺的脾氣——怕是不太好。”
赫連徽墨知她是聽宮女們傳的,不過赫連明風扣著個大夫一直不放,確實也有違常理,心裏雖是這麼揣摩,卻仍是說道,“不必過分擔心了,怕是九王爺府中有重病者,需要你師父醫治,想來不過幾日也就回來了。”
少女想了想,似心思尤為單純,不再那般煩惱,“說的也是!”言罷,又打量起赫連徽墨,“可是,你又是哪裏來的?這麼深更半夜的,來司藥監做什麼?”
“這才想起盤問我嗎?”赫連徽墨微微一笑,“我叫徽墨,你呢?”
“暮蓮。”那少女拾起一支幹枝,在雪地上劃動,赫連徽墨看著,念道,“暮色蓮華?是這個意思?”少女應了聲是,赫連徽墨便順勢接過她手中的幹枝在白雪上寫下自己的名諱。
“原來是這麼樣的兩個字,‘有佳墨者,猶如名將之有良馬也’。想來你爹娘定是希望你有好文采。”
赫連徽墨淡淡笑道,“或許是吧。”事實上,他的名字並非與其他兄弟一般由先皇賜予,隻是如妃見他三歲依然無正式名諱,便替他取了徽墨二字,或許也有希望他文采出眾的意思,但終究不是自己親生父母所賜。
暮蓮見他臉色略黯,心知有所冒犯,轉指那苗圃裏的紅果草藥,“方才不讓你碰的這個草藥叫做玲瓏果,別看這葉子鮮綠,果子豔紅,此刻卻是最最毒的,況且這紅果皮子最易破損,若沾染了它的汁液,人便會出現麻痹失神的症狀,時間久了,還會喪命。”
赫連徽墨一怔,若不是暮蓮方才及時提醒,隻怕此刻也是身中此毒了,卻又聽她說道,“不過,這玲瓏果成熟以後,會變成枯黃的葉子枝幹,果子也會變成黑色,這樣的確是良藥一味,專治肺熱咳血之症,我師父種植玲瓏果據說是為了給十一王爺配根除病症的方子。所以我啊,就天天都跟它們說話,好讓它們快快長大,治好十一王爺的病。”
“這些是給十一王爺的?”赫連徽墨望著苗圃裏這些紅豔豔的果子,又看那暮蓮專注看它們的眼神,心下漸生暖意,“想來玲瓏果在你的照料下一定會長得很好。”
“我聽說,十一王爺病得很厲害,整日咳血,不過好在大約還有半個月,它們就該成熟了,屆時師父必定會配製出好方子來,十一王爺的病一定會好的。”見暮蓮言之鑿鑿的樣子,赫連徽墨不禁莞爾,因見飄起雪來,暮蓮又隻著夾襖,便脫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她身上,“那麼請你好好照顧玲瓏果,隻要有空,我也會來和你一起照料它們,好不好?”
“好。”暮蓮清冽的聲音在白雪中靜靜回旋,這一個清清靜靜的“好”字,竟暖暖地飄落在赫連徽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