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寶兒最是機靈,不過幾歲大便深知這什麼人可以惹什麼人動不得,如今他這位九皇叔便是頭一個惹不得的人物,別說是他,便是他父皇,也須得禮讓三分。尤其這九皇叔又是眾多皇叔中數一數二的性格強硬,若是真杠上了,怕也難得便宜。想到這裏,寶兒便唯唯嘟囔著,“九皇叔,寶兒知道今日冒犯了十一皇叔,寶兒年幼無知,十一皇叔都不生氣了,您就別再追究了吧。”
赫連明風壓根不吃他那套,他這把戲做給其他人看看也便罷了。因而依舊目光冰冷,“你不是喜歡叩頭認錯嗎?現在你就給你十一皇叔叩頭認錯吧!”一句話拋來,令那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寶兒小臉一沉,便又是要發怒的模樣,可抬眼一看赫連明風冰霜滿麵,竟是一絲情意也無。
“九皇叔——”寶兒喚著赫連明風,嬌脆的聲調拖長,大有一番取巧諂媚之意。也便是麵對赫連明風,他尚顯露孩童嬌柔之態,若是此番換了個人,他哪有這般低聲下氣的。
倒也就是赫連明風,對著這麼個粉團似的孩子,麵色不動,“赫連靜揚,我說什麼你聽不到?或是我說的你聽不懂?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聽?”冷冰冰的幾句話說來聲音也不大,卻讓那寶兒不寒而栗。因著自己平素驕橫慣了,也倒不動,隻倔著腦袋,一雙眼卻是往赫連徽墨身上轉,大約也是覺得這十一皇叔更加好說話一些。
赫連徽墨也知他用意,此刻若不開口,隻怕這寶兒就該在皇帝麵前添油加醋了,自己的身份與赫連明風又是不同,想來便掛起笑顏,“寶兒,你起來吧,不要在地上坐著,到底地上寒氣大。”又對赫連明風道,“九皇兄,小孩子不過一時做錯了事,過去了就罷了,你也不必追究了。”
赫連明風卻不以為然,見寶兒要站起來,隻管一手拍了過去,寶兒吃重,一時便雙膝跪地,又聽赫連明風喝道,“赫連靜揚,你給我老實跪著,如果今日不叩頭賠罪,便不要想起來了!”
“九皇兄——”赫連徽墨心知不妥,又明白赫連明風的脾氣,若是什麼不遂意,必定不依。正是為難之際,卻聽那寶兒“咚”一聲叩頭在地,這一下倒唬住了赫連明風之外的三人。誰見過皇帝的二皇子這般溫順過?誰又受得起他的叩頭認錯?
赫連徽墨忙伸手去扶他,卻被他一把推開,自個兒站了起來,衝赫連明風一眼瞟過去,“九皇叔,寶兒已然叩頭認錯。”赫連明風冷笑,“這般心不甘情不願,受禮之人又如何安心受之?你給我重新叩頭!”
寶兒臉色發青,死死咬著唇,半晌不動。
赫連明風冷著臉冷著眼,也不做聲。
“太後駕到!”眼見叔侄二人劍拔弩張,忽聽門外有一眾太監唱禮。寶兒聽是太後來到,不由又是生出幾分得意來,“我皇奶奶來了,你們就等死吧!”話說得咬牙切齒,約莫是今日所受之辱生平少有,必得睚眥必報。
赫連明風形容哪裏有變,隻是稍往裏走了幾步,算是給太後鑾駕讓了路。卻見太後隻著了尋常穿的褐地翻紅金錦袍,連著頭上的妝飾也不過是一兩隻簡潔的簪子,看來也是匆忙出宮,未及整妝。
莫隻道這寶兒是皇帝最為寵愛之子,更是當今太後的心肝寶貝,誰不知道太後護短已是護到不容這寶兒受一絲委屈,此番寶兒被抓來六如軒,早有眼線去稟報了太後,這時太後前來見到淚眼婆娑的寶兒,心都疼出血來了,故此揚起戴著銀絲瑪瑙護甲的手,指向赫連明風,橫眉怒挑,顫聲喝道,“赫連明風,你也是為人皇叔,怎可這般欺辱寶兒?”又見赫連徽墨也立於一側,那姣美的容貌倒是越發肖似故皇後董清婉,心中便更是氣惱,“還有你,無故惹我寶兒,害寶兒被他父皇好好懲治了一番也便罷了,還攛掇著老九來給你出氣!”太後容顏盛怒,更是不分青紅皂白說了下去,“哀家念你體弱可憐,才叫皇帝留了你在宮裏,如今看來倒是錯了!難怪先皇早說你乃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