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太後著重裝而來必是要出頭強壓,赫連帛仁自是明白,便是先將顏色緩了過來,上前一步微微欠身給太後行禮,“母後,怎麼這會兒未曾歇午晌?”太後冷笑,“哀家若是有個好兒子孝順倒是能閑下心歇午晌,隻是——哀家沒有這個福氣!”說著這話自是不善,赫連帛仁也未動容,笑道,“母後這是說的哪裏話?兒臣惶恐。隻是這怒意攻心難免傷身,還請母後先消了氣再細細問兒臣的錯處才是。”一番話自是至誠至孝,也由不得太後不受。

太後冷嗤,卻是一雙眼盯著皇帝身後靜立的赫連徽墨,美人兒雖老去也依舊美豔出眾,隻是那目光叫人如芒在背,“聽聞今日皇帝大怒卻是為了宮裏頭有人編排了咱們十一王爺的不是?”每個字的尾音都向上挑著,自帶著嘲諷之意。

赫連帛仁微一皺眉,未開口而望身後之人,少年容色未變,微微頷首,隻唇緊緊抿著。他受了委屈又不得說的時候便是這般神情,正是瞧了他這模樣,赫連帛仁回頭肅聲說道,“母後,不知您是哪邊聽來的閑言碎語,兒臣不過是認為皇宮之內須得肅清,不然該有多少是非傳遞?難道母後忘記了前朝的‘清城之變’?”

聽到“清城之變”,太後麵色陡然驚變。前朝最為混亂的時期便是清城變,那一事件牽連甚廣,多少臣子嬪妃遭到株連,宮內女官內侍幾百人亦是或絞斃或發配,一時間竟是血流成河,哀聲震天。先帝最疼愛的胞弟寶親王赫連弘曦亦是那次變故中亡故,故此先帝傷心之餘更是殺戮連連,三個月後朝中所餘不過幾個親王及三兩不在要位的臣子,而宮內除了皇後董清婉,品階高的妃子也隻麗妃,如妃保得全身!

恍然記起清城變後,宮內樓閣水榭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久久彌漫,舉目望去,腳旁的水竟是帶著微紅,連著樹葉青草皆是粘膩不堪!

天瑞明德八年三月,連綿細雨下了大半個月,四月,天放晴,終於將宮內幽怨鬼氣漸漸驅散!

太後惶惶難安的模樣令赫連帛仁心頭一窒。清城變時他正領兵在外討伐愈加張狂的“雲寥國”,因此雖也知那時慘況卻並不能感同身受。隻是三月趕回都城看望母親的時候,卻見她一人獨自在水榭揪著花瓣,口中喃喃自語,眼神竟是渙散著,見他歸來也仿若陌路,望過來的眼中滿是驚慌!直到他上前擁住母親任她捶打唾罵,那罵聲才漸漸弱了,變作聲聲痛哭。

“帛仁,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我會死的!他會殺了我——”倉皇無助!如同此刻一般。

赫連帛仁自是悔了,便是跪倒在太後跟前,“兒臣竟是不知輕重,望母後珍重貴體,若是母後心頭有氣,隻管責罰了兒臣。”太後見了他這般又如何使氣,隻得拉了他起身,小聲責他,“做了皇帝的怎可動不動下跪?”隻是心頭懼恨交加,不免又將怒意投向了那漠然少年身上。他這麼個人似是永遠清清冷冷,偏又分外招人矚目,果然便是那董清婉的兒子,相貌相似不說,連這叫人惱的媚惑都是一般無二!

“哀家可是聽說了,宮裏頭的人都說咱們十一王爺是‘以色事人’!”太後的話說出口,赫連徽墨顏色不動,卻是赫連帛仁蹙了眉。“自然,這些全是些小人搬弄是非,哀家自是明白的。不過,皇帝這番大張旗鼓來懲戒,知道的說是皇帝愛護咱們十一王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遮掩些什麼呢,倒又是有些此地無銀了!”太後冷淡說來,目光隻在赫連徽墨身上牢牢盯著。

“母後,自古清君側便是要拔除這些小人,今日,兒臣定是要找出個源頭來的!所謂‘以色事人’您以為便是隻指著一人?眼下兒臣倒是個昏亂無道的君主了!”赫連帛仁麵色更是不佳,寬袖揮去,便又是君王的冷峻。“施刑!”

侍衛得了令,便是刑杖狠狠揮下將人打得皮開肉綻!宮人的哀號刺耳襲來,鮮紅青白血淚交加便又是清城變的光景!太後身子一顫,厲聲喝道,“住手!”侍衛聽聞,手中的杖卻並未停止,王朝的君主是皇帝,他們自然不能聽從後宮的旨意。“哀家叫你們住手!”太後尖利的聲音再次在眾宮人的哭喊中響起,便是帶了許多急躁惱怒。

可是赫連帛仁並沒有下旨,他神色更見肅穆。

第三人杖斃!侍衛拖來第四人,按到在玉石地上,前麵死去宮人的血沾滿了他的身子,那血腥臭冰冷!他哀聲叫嚷著,“皇上饒命——皇上饒命——”侍衛第一杖已然落下,那宮人哀號一聲,便是驚聲呼道,“皇上,皇上,奴才招了,奴才知道這話是誰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