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將近傍晚赫連徽墨才從“倦勤齋”退出來,赫連帛仁對樓太尉之事倒是不甚用心,留他下來不過叫他在旁靜靜研墨,偶爾問來一兩句折子上的政事,他也不過順著皇帝的意思隨口接下來罷了。本是要留晚膳,卻是太後那邊差人來請,自在鳳儀宮中公然撕破了臉,太後待赫連徽墨便是連往日的淡漠皆無,每回見了必定是冷言相加,因此赫連帛仁也不便攜他同去。

時值黃昏,春日夕陽仍是無力,懶懶撒在庭院間清透皎潔的梨蕊上,滿株白色花兒便是暈染開淡金色。小風拂過,帶來些許寒意,亦是將那淡金色的花兒吹落了許多,梨花無香,雪色飄落間隻帶著花葉遊絲般的青澀味道。

赫連徽墨站在緩緩飄落的梨花間,慢慢伸出手,攤開掌心叫那花瓣兒靜悄悄落在手掌中,卻未曾意識到嬌嫩的花瓣也同時落在了發際肩膀之上。月白衣衫的少年唇邊笑意微現,隨花瓣兒輕柔轉動的雙眸盡是清澈。

書房花窗旁,赫連帛仁收回目光,麵上也不知是喜是愁,出了一會兒神,仍是著筆批閱奏折。相海在旁小心伺候著,見奏折批閱得差不離了,便說道,“皇上,也該起身去‘慈憫宮’了,太後那邊還等著呢。”赫連帛仁抬頭瞧了瞧天色,便是擱下筆。相海對外頭招了招手,早候在門外的宮女忙將備好的熱水端來予他淨手,又有拿來紫金暗紋薄棉鬥篷的。赫連帛仁見了便問道,“外頭很冷麼?”相海回道,“回皇上,將近酉時寒氣便大了許多,‘慈憫宮’離這邊又遠,多穿一點兒總是更穩妥些。”

赫連帛仁點頭不語,忽而想起赫連徽墨離去時便是酉時過些了,他又似是穿得單薄了些。相海見他若有所思,恭聲問道,“皇上,可是有何不妥之處?”聽他這麼問,赫連帛仁倒一笑,“沒什麼。”說罷便是也不用人給他係上鬥篷,隻拿在手中出了書房。走時帶出一陣風,將案上一張宣紙拂落地上,相海忙去撿拾,卻見上麵是半闕詞,隻是這半闕詞亦是殘缺的。相海自是不明白,隻速速將它放回案上,又忙是跟出去伺候。

花窗半闔,一陣風兒卷來,案上紙片緩緩落地,其上墨色字跡矯若驚龍,卻是寫著:“片片梨花輕著露,舞盡春陽姿勢。無情總被多情係,”。

此時赫連徽墨並未回去“安寧閣”,因見一路冰心梨樹皆是錦繡,且在夜暮中更有一番清麗,也便隨性觀賞。隻見了這片片花瓣兒飛舞,便是不禁念及幼時皇兄牽著他的手漫步此間,雪白的花瓣兒好似飛雪。

“皇兄,如果冬天不下雪,也全是這花瓣多好。”六歲的美麗小人兒攤開掌心接著這些飛舞落花,花瓣在掌心慢慢聚了起來,小人兒也不曾留意自己頭發上落了更多,隻是開心笑著。赫連帛仁蹲下身子,微笑著替他拂去發上花瓣,“徽墨是不喜歡冬天吧?”

“冬天太冷了,我怕冷,我現在也覺得冷。”小人兒明明仍穿著銀鼠冬衣,卻是小手冰冷。赫連帛仁笑著拉開鬥篷,將幼弟攬入懷中,“這下不冷了吧?”笑意未褪又說道,“其實,你也是想撒嬌吧?”懷中的小人兒卻未答話,好一會兒才緊緊抱住他,稚嫩的聲音輕輕響起,“皇兄,你會永遠對徽墨這麼好麼?”赫連帛仁一怔,卻是更柔和地拂過他的發,“當然了,皇兄最喜歡徽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