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寧閣的時候,幽蘭仍在房中候著,琴木香燃了許久,屋子裏倒是暖暖熏熏的,恰是叫人好眠的意境。見赫連徽墨進得屋子,幽蘭忙起身迎了,急道,“王爺,怎麼一早出去,這時候才回?”赫連徽墨但笑不語,隻麵上火燒一片叫幽蘭又驚又慮,“王爺,您可是身子又有不妥?”
“不礙事的,不過是著了些風寒,有點發熱罷了,調養幾日便好。”赫連徽墨解下鬥篷,幽蘭忙接了過來,又替他更衣。因見他所穿的並非出門時那件,便問道,“怎麼換了衣裳?”
赫連徽墨笑了笑,形容倦怠,隻披了家常的繭綢褻服往榻上靠去。幽蘭趕著伺候他洗了臉淨了手,這才聽他說道,“去了洳陵郡府,不想弄髒了衣裳。”幽蘭怔了一下,隨即輕輕攏上帳幔,又往香爐中添了塊香,方柔聲說道,“王爺既是抱恙,好生安歇吧,明兒請了太醫來瞧瞧。”
帳中的人並未回應,幽蘭歎了口氣,撚熄了燈,悄聲退了下去。
乃至門口,卻不意見到有人站在窗下暗處,正要問,那人趕著上前兩步,脆生生的聲音先自傳來,“幽蘭姑姑,奴婢來瞧瞧王爺可要用些湯水。”話音未落,人已到了明處,原來是惠兒。
幽蘭把眉一挑,輕聲嗔道,“這大半夜的站那兒,存心要嚇唬人麼?”不待惠兒應聲,又扯了她往外去,說道,“王爺乏了,已經歇下了,你也趕緊去歇著吧。”說著話,眼神倒沒離了惠兒,隻是這丫頭嬌怯一張臉,左右不過是些孩子氣。
“姑姑,王爺這些日子像是越發瘦了,新做來的禮服瞧著倒是要修去一圈。”惠兒隨在幽蘭身側,打眼瞧她眉頭微微蹙了,又道,“王爺可是又不舒服了?”幽蘭扭頭看了看她,想起適才王爺的病容,更是添了幾分煩躁,“不過是染了風寒,請幾副藥吃了也就好了,你隻管把觀禮的衣裳置辦妥當便是。”
惠兒聽得出話音兒,也不敢再問,伴著到了偏廂便告退回了房。幽蘭在廊間慢慢兒走了兩步,又忽而站定,轉身盯著暗色中隱去的惠兒。
至翌日清晨,幽蘭去伺候赫連徽墨梳洗更衣,卻見他早已起了身,惠兒正侍立一旁奉上杏仁露。她微有怔意,卻是笑著上前,“王爺怎麼起身了?身子不適多歇著才好。惠兒,你去請嚴太醫來。”說著便從惠兒手中接過了杏仁露遞予赫連徽墨。
“不必去請了,我沒什麼,想是昨兒累到了,歇了一晚好了許多,何必再大費周章?”赫連徽墨接了碧玉浮雲碗,執了銀勺舀起杏仁露,隻未得入口又擱在了桌上。“撤下去吧,我沒什麼胃口。”
幽蘭示意惠兒將碗撤下去,自己又取了織錦披肩過來替赫連徽墨攏上,說道,“王爺,雖是春暖,早起倒仍是有些寒意的,才著了風寒的,橫豎要暖著些。”赫連徽墨笑道,“知道了,我這就要出門去,叫人備車吧。”
幽蘭手下一頓,眼下王爺雖是精神見好,單看那淡淡燒暈的雙頰便知正是發著熱,隻是他素來執拗,也是勸不得。想著便歎了口氣,退下去準備。見她去了,赫連徽墨方蹙了眉,這會兒雖沒有昨日那般痛楚,卻也渾身酸痛,使不得力。
正是這麼個模樣到了洳陵郡府,白倏羽拉了他坐下,見他喘息不定,麵頰燒紅,便伸手搭了他的額頭,一觸手便是滾燙,不由急道,“怎麼這麼燙?”又皺了眉頭,“你不舒服還來做什麼?要來有的是時間,偏要生病的時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