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盆冰水從頭頂猛澆了下來,所有的迷亂,所有的欲望統統都被他嘴角的血絲澆息了。
他在做什麼?他在威脅強迫所愛的人承受淩辱,而那個淩辱的人還是他自己!
臉色煞白,他大受打擊地往後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聲音裏盡是悲憤與自厭,“你為什麼不拒絕?明明討厭為什麼不拒絕?”
睜開眼睛的Jason表情蒼白卻仍然清冷如冽,即使衣衫不整即使自尊被他踩在了地上,他還是那麼高高在上,觸手不及。
“我不會拒絕。”
葉克宇吃吃笑著,笑聲如厲鬼般淒涼,笑著笑著眼淚卻掉了下來,一發不可收拾,他伸手掩著嘴嗚嗚哭著,一滴滴眼淚濕透了他的掌心,尖銳地刺痛至心髒。
Jason靜靜地看著他哭,不說話,淡淡的眼眸裏一閃而過的黯然與悲傷。他重新把襯衫的紐扣扣好,轉過身去從酒櫃裏拿出兩個新的酒杯,倒酒,搖勻,一杯放在台上,一杯被握在手裏,手指修長而微微顫抖著。
此刻葉克宇已擦去滿臉的淚水從地上爬了起來,他這樣背對著他會讓自己少一點難堪嗎?Jason啊Jason,你的體貼對於我來說永遠都不夠。
他走到他身邊坐下,搶過他手中的紅酒仰頭猛灌了兩杯下腹,才輕飄飄地開口:“你不愛她?不是我想的那種感情?”
嘲諷地輕笑著,溫柔的眉眼間刻上刺骨的疼痛,“Jason,你能騙過所有人,卻騙不了我。”
今晚過後他們還能再單純的做回朋友嗎?他或他,再對望時都會想起這一晚的記憶,往後的餘生他會記住這一夜他曾吻過他,而Jason,恐怕隻留下恥辱與不堪吧?
“以後你看見我如果想掉頭走,我,我不會怪你。”他的聲音好低,低得話音一落就無聲墜入了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中。
Jason一直看著杯中那色彩晶瑩的紅酒不說話,葉克宇也不管他聽進去了沒有,撿起掉落地上的外套掛在手上就往門口走,壓下門鎖時他回頭望著他說:“你知道嗎?Natasha要結婚了。”
Jason握著酒杯的手抖了抖,幾滴紅酒濺了出來,灑向原來就一片狼籍的吧台上,他看在眼裏,黯然離去。
門輕輕掩上時他將杯中剩餘的那一口紅酒一飲而盡,那一聲輕如空氣的歎息飄散在酒杯之中:“我沒有怪你。”
克宇,Natasha——
他倦極地閉上了眼睛,這偌大的空間安靜得允許他沉入屬於他一個人的夢中。
那一年的陽光好燦爛,小鳥躲在樹葉之間唧唧喳喳唱著不知名的曲子,樹葉班駁光亮,晃得他睜不開眼,但他還是倔強地仰頭眯眼瞪著樹梢間,那抹嬌小調皮的身影——
“司馬晴空,我找到了兩個鳥蛋,好小好小哦。”
“葉小曼,你趕快下來。”他緊握著小拳頭,著急地對著上麵喊道。那樹枝搖搖晃晃的好危險。
“你別叫嘛,我再看一下下就下來了。”
竄動的身影,脆裂的樹枝響起“咯吱”一聲,“啊——”她如百靈鳥般翩飛墜落。
“砰——”
他倏地睜開眼睛,記憶古老的鍾聲再次猛烈地撞擊著他的心髒,淺棕色眼眸裏染上了罕有的脆弱。
“司馬晴空,對不起嘛,我害你受傷了。”她怯怯地站在病床邊哭得撕心裂肺,表情比手上纏著繃帶的他還要痛苦。
“以後換我保護你好不好?”
望著伸到眼前的小小手,他伸手握住,好溫暖,好小。
“不,以後我會守護著你,我是你的守護神。”
“一言為定哦,反悔的是小狗!”
他不會反悔,守護她直至她獲得真正的幸福,在他的眼裏她永遠都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小小的,搗蛋時睜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讓他說不出一個不字。
他們,不會明白他對她的感情。
孱弱的燈光下他坐著喝酒的身影一動不動,孤寂,卻也安定,如無邊夜空下的一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