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夜晚,冀北方十分豪爽。

他帶著陸鳳來到青昌最高檔的青昌飯店,點了一桌子菜,要了一瓶黑方威士忌,當然很貴,貴得沒有邊。現在他是鳥槍換炮了,不再是那個小小的公務員了,是青昌市官場炙手可熱的人物,找他的人,多得接待不過來,送禮的人排著隊。他坐的奧迪,是青昌交警最為熟悉的號碼。司機把他送到青昌飯店,他交代,兩個小時後來接他,就牽著陸鳳的手,走進了飯店。

冀北方穿著青昌很少見的範思哲男裝,腳上是手工縫製的英國烤花皮鞋。領帶是金利來,連襯衣也是兩千多塊錢,是他叫不上名的美國貨。手表更不用說,是一個商人送給他的,他一時也叫不上名來,市場上要十多萬塊錢。坐下後,他點了很多菜,都是最貴的,陸鳳說,點多了吃不了,就我們倆,要那麼多菜做什麼。他笑著說,有你在,我不能顯得寒酸。

他掏出一個玉鐲。

玉鐲翠綠翠綠的,十分好看。陸鳳愛不釋手,要很多錢吧?他說不貴,十多萬吧。她愣住了,暗暗咋舌,瞪著眼睛看著他,問他是不是貪汙了很多錢。否則,你一個小小的公務員,買得起這個?冀北方很坦然,公務員跟公務員是不同的。你看現在的人,哪一個人是靠工資過日子的?這就是世道。他望著陸鳳說,不是我想貪,是我不貪都沒有辦法,人家找到我,要我辦事,我不辦,我以後就無法在這個位置混;辦了,人家給你送禮,你不收,人家不踏實。

“我不要。”陸鳳把玉鐲還給他。

冀北方愣了:“你犯傻呀!”

“不幹淨的東西我不要。”

他歎著氣,感慨萬端,陸鳳,這個世道還有幹淨的東西麼?沒有,什麼東西都是髒的。你不要看當官的人模狗樣,我告訴你,他們比狗都髒,他們養女人,泡小妞,而且,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他們是不要的。這麼多女人,圖什麼?錢唄!錢從哪裏來?貪唄!

冀北方好像把什麼都看透了。

陸鳳這才記起自己來的目的。

“井上森副市長認識韓曉雪麼?”

冀北方瞪著迷茫的眼睛,問哪個韓曉雪,名字為什麼這樣熟呀!陸鳳說,我跟你說過吧,就是 KK公司的韓曉雪。他一拍腦袋,說想起來了,我見過那個女人,挺漂亮端莊的,在青昌大廈辦公。有一次,我陪著井上森出去,他突然接到一個電話,汽車就在青昌大廈停了下來,他下了車,站在一旁,跟一個女人說了幾句話,神秘兮兮的。後來我問了司機,他告訴我的。我就記住了這個女人。

“她是我們案子的一個重要嫌疑人。”

冀北方已經把案子的事情忘記得差不多了,搖著頭說,你的事情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它跟我沒有關係,我不想記住它。陸鳳說,不能這樣說,怎麼沒有關係?如果它牽扯到井上森,就跟你有關係。你不要忘記了,你是他秘書,他倒台,你也好不到哪裏去。

冀北方驚出一身冷汗,他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陸鳳,我對你不薄,你可不要害我。有什麼事情,應早向我通報,否則,我死了還不知道如何死的呢。”他沒有了剛才的談笑風生。

陸鳳把謝易梵的死,黃鸝的自殺,抓捕於木根,接觸韓曉雪,以及浦文君等案子的經過,扼要向他說了,還說了井上林,賈二亮,以及自己的分析。

“你們懷疑井上森是幕後人物?”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絕對不可能,不可能。你要說他貪汙點錢,這個我信,你要說他殺人,絕對不可能。他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法律意識十分強,不可能做殺頭的事情。何況,王明陽跟他關係很鐵,他什麼不知道?退一萬步說,這件事如果他是幕後主使,你們更完了,查不出來的。他會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那個什麼於木根就是榜樣。”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我?”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對,你。”陸鳳說,“你在他跟前,比我們更了解他的情況,我們需要你留個心眼,看看他跟哪些人有往來。這樣,我們的調查就好辦些。當然,要做得隱蔽。北方,你不說過嘛,有什麼事可以找你,現在我找你了,你不要拒絕啊!注意一下有什麼要緊的,如果他沒有問題,我們也就放心了。”

冀北方一口回絕。

“你不幫我?”

冀北方說,不是我不幫你,是沒有辦法幫。如果井上森知道我在監視他,我死無葬身之地。他跺著腳,就是我幫你,把他拉下了水,判了刑,又有什麼用啊!井上森原先是進出口公司總經理,跟謝易梵很熟,這個我知道。他死了,殺他的人也抓住了,怎麼就可以判斷他的死跟貪汙有關呢?不要捕風捉影,你們辦案不是重證據嗎?把證據拿出來,拿不出來就不要亂說,特別是對領導,很不好。而且,又不是上麵布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