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竹藏好眼神中怨恨,快步出了麗華殿,但是她卻沒有去太醫院,而是偷偷去了掖庭獄。
掖庭獄是關押後宮裏犯了重罪的宮人的地方,與慎刑司並為後宮兩大刑囚機關。掖庭獄裏有一名仵作名叫小杭,是與慕竹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好朋友,二人曾經還約定過待慕竹滿二十五歲放出宮後結為連理。然而慕竹一步步成為宮裏最風光的宮女之一,小杭卻因為懷才不遇而淪落為掖庭獄裏最末等的仵作。二人差距越拉越大,定親之事漸漸也就沒人提起了。今日慕竹特意來見小杭,必定是有要事相求。
慕竹塞了些碎銀給守門的獄卒,請他們幫她將小杭叫出來。獄卒一聽她隻是來找相熟的仵作而不是私自探望犯人,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欣然應允了。
不一會兒,小杭趿拉著鞋、穿著半舊的製服,一邊打著嗬欠一邊走出掖庭獄大門。見等著要見他的竟然是許久不聯係的慕竹,小杭略微有些驚訝:“慕竹?你怎麼來這裏了?找我有事?”小杭似睡眠不足又打了個嗬欠,完全不在意在慕竹麵前展現出邋遢的樣子。
“這裏說話不方便,你跟我來。”說完也不問小杭願不願意,轉身就走。小杭無奈,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來到了一個相對僻靜的小亭子裏。
剛一進到亭子裏,小杭就癱坐在木椅上,整個人萎靡不振的狀態惹怒了慕竹:“小杭,你現在怎麼變成這副樣子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的雄心呢?你的抱負呢?”
“嗤!雄心?抱負?我一個末流的仵作,你跟我談這些?”小杭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慕竹。
“仵作怎麼了?別人不知道你的能力,我還不清楚嗎?你在刑偵方麵的才能絲毫不遜於大理寺的官差!”
“那又怎樣?我也想去大理寺當差啊。你以為我沒試過?那種地方像我這種無錢無勢的平民哪那麼容易進得去。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說找我什麼事兒吧?”小杭對慕竹的說教很是不耐煩。
“那好,我也不多說廢話。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麼毒藥可以讓人慢性中毒致死?”慕竹氣急,竟然將自己醜惡的目的不加掩飾地脫口而出。
“哈哈哈……”小杭一陣仰天大笑,笑過之後眼神陌生而冰冷地道:“你說我變了,我看是你才變得太可怕了!我沒想到你也有想主動害人的一天……”
“在這後宮中有多少事身不由己你不是不清楚,如果不害人就能有好生活,那誰會想害人呢?我也是沒有辦法。總之,你幫我弄一些這樣的毒藥,事成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慕竹心痛地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目光中已經沒有了掙紮。
“我不會給你提供殺人的凶器的……但是,你也別說我沒幫過你……金剛石,就是那些貴人們佩戴的鑽石。金剛石質地堅硬,誤食其粉末會附著於胃壁上,長期摩擦下會導致潰瘍、出血,不及時治療便會一命嗚呼。”小杭雖然沒有直接給慕竹金剛石粉末,但是當他說出金剛石粉末的效用時,他已經不可避免的成為了幫凶。小杭不想再與變得麵目全非的慕竹多待,起身欲走,剛走出亭子突然想起一件事,背對著提醒慕竹道:“去年秋天掖庭獄送來了一具姓孟的才人的屍體,去驗屍的仵作說是溺斃的。但是我在屍體送去埋葬之前偷偷檢查了一下,她不是溺斃的。我猜可能又是一名後宮爭鬥的犧牲者,所以……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便再無留戀地離開了。
慕竹暗暗吃驚,他說的應該就是挽辛的主子孟兮若,難道孟兮若是被害死的?會是誰呢?算了,先不想這些。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弄到小杭說的金剛石!打定主意,慕竹一路小跑回了麗華殿,隻待月黑之時夜訪漪瀾殿。
鑽石雖名貴稀有,但是讓沈瀟湘弄上幾顆來也不是太難的事兒。但是要磨成粉末長期下藥恐怕不很足夠,無奈之下隻有又摻了些別的寶石粉末,反正都是些堅硬的東西,混在一起大概也能起作用。何況鄭姬夜身子壞成那樣,估計用不了太久就該要了她的命了。
於是慕竹開始每天在鄭姬夜的藥裏加入少許磨得細碎的混合寶石粉末,就這樣持續了一個月,鄭姬夜咳血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其間也請太醫來看過,但是慕竹去請的孫太醫是沈瀟湘事先安排好的,自然不會告訴鄭姬夜她中毒了。
於是鄭姬夜就一直以為咳血不是什麼要命的症狀,忍一忍就好了,隻是近半個多月來她總覺得胃隱隱作痛,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勢。慕竹卻安慰她說是太醫新開的藥的副作用,不礙事,鄭姬夜不疑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