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氣正好,蝶君也剛準備到院子裏換上幾盆新鮮的花。到了院子裏蝶君驚奇地發現,今天的蝴蝶好像格外的多啊!不光是蝴蝶,還有蜻蜓、灰蛾,全都圍繞著她種的花翩翩飛舞。
蝶君好高興,她飛身撲入花叢,在其中旋轉、舞蹈。這些可愛的小昆蟲也隨之舞動,有的落在她旋開的裙擺上,有的停駐在她簪花的發髻上,還有的調皮地親吻著她纖細的指尖……
她開心地笑著、叫著,並呼喚著香君:“香君,你快過來,看看這些小東西。它們多美啊!”
香君用絲絹遮擋住口鼻,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但是依舊不肯走入花叢。她朝蝶君招了招手,回應道:“你開心就好!你若真這麼喜歡蝴蝶,不如抓幾隻做成標本。這樣即便到了冬天,你也可以每天欣賞它們的美態了。”
蝶君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但是當她看到這些美麗的精靈在空中飛舞跳躍的時候,又於心不忍了。她親吻了一下停立指尖的燕尾蝶的翅膀,然後輕輕一抬手將它放飛:“還是算了吧,就讓它們自由自在的飛翔吧!我已經不能擁有,就別再剝奪它們的了……”看著燕尾蝶振翅高飛,直直朝著蒼穹頂端太陽的方向而去。蝶君和香君不約而同地仰望著,直到被陽光灼刺的淚水流淌依然不願放棄那一瞬的美景。
刺痛了雙目的蝶君低下頭,用手帕揉了揉眼睛,玩笑著邀請香君:“要不要過來幫我選兩盆花?”其實在說話間,蝶君早已經挑好了。
“我才不過去呢,待會兒鼻子又該癢癢了!”香君說罷就要離開,卻因蝶君驚喜的呼聲停住了腳步。轉頭一看,隻見蝶君手裏捧著兩隻藍翅蝶的屍體,正朝她微笑。
“這兩隻小可憐不知怎麼的就死掉了,剛好就用它們做標本吧!做好之後我們姐妹一人一隻,好不好?”最能打動香君的永遠是蝶君的溫柔和單純。
“好啊!不過姐姐,你做完記得要用透明的瓶子裝好了再送給我,我可不想沾上蝴蝶翅膀上的花粉!”香君對著姐姐調皮地做了個鬼臉。
“知道了。”蝶君寵溺地笑看著她。
一個多月來,麟趾宮上下都被籠罩在一股沉鬱的氛圍之中,沒有了歡聲笑語,也沒有了喜氣祥和……
太子妃臉上的紗布已解,容貌盡毀也成為了不正的事實。雖然琥珀收起了所有的鏡子,但她還是疏忽了——夏蘊惜最終還是從水盆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慘不忍睹的臉,還有一隻再也無法睜開的眼睛!
知道自己毀容後的夏蘊惜,既沒表現出遭受不幸後悲痛欲絕,也沒有哭天搶地、要死要活。反而是出奇的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毛骨悚然。從那之後,夜裏她便再也不許太子進她的房門,而且說話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直到現在,她已經不怎麼太開口說話了,如果不是每天還要往來送藥,有時候真的會有一種人離開了的錯覺。
夏蘊惜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夢見在端瓔庭的登基大典上,自己頂著張醜八怪似的臉,身穿鳳袍被冊封為皇後;看起來長大了一些的茂麒被立為太子。夢裏的端瓔庭已經有了好幾個孩子,他們指著茂麒嘲笑他的母後是個獨眼怪物!被孤立的茂麒很傷心,號啕大哭。她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端瓔庭,他正麵無表情地睥睨著茂麒,絲毫沒有上前安慰的意向。
“皇上,快阻止他們啊!茂麒可是太子,是您的嫡長子啊!”夏蘊惜拉著丈夫的衣袖苦苦哀求。
“可是皇後……他們並沒有說錯啊,你就是個醜陋的怪物,茂麒也的確是你所出。茂麒受辱,都是因為你呀,皇後!”端瓔庭轉過臉來,笑容依舊春風和煦,隻是吐出的話語卻寒冷似冰,句句錐心。
“姐姐,你別忘了,我們的夫君現在是皇帝了,他可不止茂麒一個兒子了!”琥珀用力扳過夏蘊惜的臉,死死地盯著她僅剩下的一隻眼睛,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啊!走開!”夏蘊惜害怕地推開琥珀。她自己跑去將茂麒摟在懷裏安慰:“茂麒不怕,他們都是壞孩子!有母後保護你,誰也不能欺負你!”
茂麒揚起哭花了的小臉,可憐兮兮地看著她,問道:“可是,他們就是因為有母後在,所以才欺負兒臣的啊……”懷中的小臉突然之間變得猙獰扭曲起來,茂麒邪惡地尖笑著:“要是母後不在就好了,咯咯咯……”
夏蘊惜頓時感覺胸口一陣劇痛,低頭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好插入她的心髒。而握著匕首的那隻白嫩的小手,是她再熟悉不過的了。
“茂麒……為什麼?”夏蘊惜退開幾步,難以置信地張大嘴巴,就像一條脫了水無法呼吸的魚。
“隻要母後不在了,茂麒就再也不用被嘲笑了!父皇也會一直疼愛茂麒的!”茂麒的身影漸漸在視線中模糊,最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