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一天兩天安靜了,嘉言倒是沒察覺,又是遇上難得的知音,心情慢慢從穀底平穩到了陽光曼妙下,就連這雪天的陰霾也不知何時變得恬靜安好。
如果他們真能如此慢慢趟過歲月這條湍急的河流,就算一生不得牽手,不念情字,隻要兩人獨獨相對,對洛忠來說未嚐不是令他心定的幸福。然而嘉言眼底的落寞如何真正消散?怕隻怕這些如墜夢境的日子到頭來不過隻是轉瞬消弭的海市蜃樓。
他雖在佳人座下笑顏如歌,卻也在對愛情的百般猜度糾結裏沉淪。紅塵之苦,多情公子不怕多嚐,最為難的是曆經千帆波折,到頭來,終不見驪山魅影,亦或是身旁紅顏轉眼成曾經滄海。
冬雪化作春芽,朝陽初現,小池旁的枯竹已被移走,栽種了落落牡丹與芍藥。嘉言原想手植鳶尾,被洛忠製止,批那些花兒太低調,不如大朵大朵的花蕾富麗堂皇。
嘉言聽此,在腦中一做對比,確實有這點意思。想她並非是天生愛素淨,迫不得已才窩於陋室,但她又容易滿足,簡樸的屋裏屋外能有些許驚豔之處已然足矣。
待到春日四月,牡丹全開,古樸優雅中急添一道富貴人家的氣息和品味,嘉言趁天早,獨自立於花叢邊收采全開花蕾用於室內裝點,她手腕上仍係著水綠綢帶,腳邊乖乖立著一個小小的竹籃,籃裏睡著幾支花,那樣慵懶舒適。
她正全神挑著最適時的來剪下,剛取下第六支,捏著花杆的手就被人輕輕奪了去。
他的掌心溫度是任其他男人再冷酷也無法降至的寒涼,握久了可能會暖和一點,但一不留神放開它,立刻又會如棄婦之心一般冷卻。
嘉言一觸到他,連頭都沒來得及抬,摸到閃電似的,整個人開始顫抖,下意識將他的手捂到了懷中。
他低語道:“你還是用這招替我暖手?”
嘉言說不出話,亦不去看他一眼,隻是縮著肩膀,紅著淚框,用盡全力將他的涼薄貼近心窩。
“花是你種的?”他低頭看了看,輕柔問道。
她隻點點頭。
“不過那天我有來過,看到你在招待洛忠我就沒打擾你們。”他將另一隻手裏的花遞上來給她看,嘉言不曾在家裏見過,不經心地問道:“這是什麼?”
“滿桃紅。看到它就會忍不住想起你。”他又低頭去潦觀那些豔麗大花,歎口氣提起:“看你門口的竹子枯了所以心想著就拿這些花兒來補滿空地,也甚是有趣。”
他說了這麼多,卻僅用有趣二字總結。
嘉言慢慢放回他的手,取過那支並不突出的滿桃紅,緩緩收到了懷裏。
“你別再等我,是時候該為你自己考慮考慮了。”他將沒有溫度的掌心捏起,再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