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燕歸園(1 / 2)

自古佳人獨立世,偏惹紅塵仗劍。

巧笑眉目畫無顏,三千弱水漣漣。

聒噪的七月還未過一半,荷塘裏已是亭亭芽尖矗立碧水一方,看了紅白透嫩的點點嬌羞宛若豆蔻年華的少女垂眸,一時間,就連見慣了宮廷禦園富貴堂皇的何音也不覺迷醉其中。

家中多年未有荷花複現,今朝重生,必然是極好的兆頭。

池邊的階梯延伸入水中,被無窮蓮葉蓋過,慕亦赤著腳,踩著水底下的階沿俯身探手折過一支花骨朵,又拖起飲飽清水的裙袂步上幹爽的水台,站回了何音身邊。

在夕霞中,這未開的花兒還閃著幾道柔光。引得頗解風情的男人打趣她:“這荷花想必是前生在佛祖麵前許願今生化成水蓮,等這世上最美的娘子駐足,果真不光令你凝眸,更是貼聞你衣袖香染,你看它未沾水卻濕漉,恐怕是喜極淚泣了吧。”

慕亦倒是沒生長多少情趣,她摘花,就隻是摘花,但聽他笑語盈盈,手中的蓮朵又暗香縈繞,心情確實略有不同。“你怎知它好不容易能向佛祖許願,卻許得個白蓮這麼無聲無息的玩意?”

這問題如果是其他人提的,何音倒也沒什麼興趣來糾結,但從慕亦口中說出可就不同了。

他從她手裏輕輕接過花,置於耳邊,仿佛那蓮荷就在跟他輕聲細語,他閉上眼,頗似聽懂了地點點頭。

“你在聽什麼?”慕亦其實也知道他隻是裝模作樣,但還是饒有興趣地配合他演戲。

何音慢慢睜開眼,眸子裏閃著西邊照耀而來的光芒,麵向她鄭重又溫柔地傾訴道:“它說,原來是我上輩子在佛祖麵前苦苦哀求,希望在今生今世能尋回鍾愛的娘子,蓮花隻不過是看見我們終於重逢,忍不住灑淚。”

慕亦咧起嘴角,一會看看夕陽,一會看看他,似乎還真被打動了一點。她的一束頭發落到頰邊,那般不經意,不經心,就像風一吹,手一扶,它們就能歸回原位。

他空出一隻手,將她臉上微微飄揚的發束撥到了耳後,眼神直直的,渴慕著她能同樣以眼神回應。

美人兒沒忍住害羞,搶過蓮朵順手拋回了池裏,卻噗一聲落在了貼水的荷葉上。“老爺,我有些話要和你說。。你。。”她看向何音時,話還沒講完,人卻被他仔細擁入雙臂中,認真吻了下去。

他的吻向來都是如此纏綿,她雖情感生來偏冷,不夠熱烈,卻也能在這樣的短暫幾瞬間生發觸動,迷離間閉上了眼,用情回應,仔細領著他走進空蕩蕩的心扉。

池中鳧水的鳥兒振翅成雙飛去,撲騰間長鳴讚美這斜暉脈脈水悠悠的浪漫。

動情至深的何音恨不得時時刻刻都能攬她在懷中,他十二歲時在宮裏遇見六歲的慕亦,十八歲時常牽她手走在深宮花牆深處,尋一處無人來訪的詩意角落,為她彈琴伴舞。

當然德爺是不會跳什麼翩翩歌舞的,曆來都是短劍在手,放慢了劍法的節奏,一步一步,一個打旋都能轉個很久。

不知是劍法本身獨特的美還是因為舞劍的娘子太出塵,那時的畫麵依然完好地印刻在何音的腦海中,連花香,風聲,陽光從葉隙間灑落的動靜也被他捕捉在心。

彼時池邊深情擁吻的何音放開她去,眼神依舊含情脈脈。也剛好,慕亦有話要對他講,這種氛圍恰合適。

“你聽我說。。”她怕他又一次要奪了自己說話的唇舌過去,趕緊貼緊了何音,拄在他懷裏。“我們選個日子成親好了。”

何音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會沒反應。

她笑起來,看起來是那般心甘情願:“你不是總要我嫁給你?那隨你好嘛。”

“好。”何音收緊臂膀,隻吐出這麼一個字,但對他來說,這是等了盼了多少年的時刻。

聘禮準備起來的時候,各項事務都開始實施,其他的都很好,但何音唯獨很在意自家的房子是不是太舊了點,如果是娶其他女子倒也無所謂,就是不能委屈了慕亦。

占了半條桃聞街的何府前一位主人是位開國功臣,因為其後人在與女霸權的爭鬥中失敗全族慘遭流放。

這位功臣家裏全是文官,生平愛好也就是讀讀書寫寫字,素稱清廉,因此宅院裝修不像隔壁那群隻會打仗的莽夫一族奢華豪放。

因為占地實在太大,還在蓄力的何音一方麵要為應酬開支,一方麵上下裏外打點也花銷不菲,所以一直都是能省則省,住的地方還算舒心也就暫且罷了不去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