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跌可沒少把三人同車的尷尬氣氛給攪動起來,嘉言把她從雲長天身上扶了起來,問了幾聲可還好?哪裏跌了痛了?
衷瑢見她的關切並不像假裝刻意,也就好言回應:“我還好。。隻不過月娘打擾兩位了。”
她低下頭去,慢慢挪到了嘉言這邊。董嘉言往一旁擠了擠,讓出足夠的空間來。這車廂本就小,雲長天感覺快被她壓到側壁上動彈都動彈不得了。
兩個女人一路上也無話,之間若有些借個空間換坐姿或伸伸腿的也是互相往來得很客氣。
隻是衷瑢不時聽到嘉言往雲長天耳邊說著悄悄胡,聲音很輕但是那股溫柔勁和親密感十足地把她一顆愛慕之心給撕了碎。
想來自己隻是個局外人,何必多心多情?
她左手手肘抵上小窗,往車外看去,山路顛簸也不知自己往後的人生會不會也是崎嶇坎坷。
去年進京的時候衷瑢還在想著,感情的事何須太過煩惱,隻要任憑自己的心意來往,無緣則斷有緣則續,縱使得不到又如何?
但是現在真讓她嚐到了男女間相思不相戀的疾苦,自己心裏想的,盼望的,怨恨的早已不像先前那般灑脫。
一種近在咫尺,想得得不到,讓人日夜難耐的情緒如絕妙琴聲繞梁繞心,糾纏不止。
衷瑢想脫身,想從自己的臆想裏掙脫出來,畢竟貌美如王子的雲長天,也隻能是卑微的歌娘抱琴時夢裏的眷戀不可言。
嘉言的私語對於雲長天來講可有可無,他一心想著隔座的月娘現在是什麼狀態,心裏在想什麼。但是自己不敢轉頭去看,怕迎上她失望的眼神。
他望向窗外的風景,陽光晴好,可是為什麼這些山川在他眼裏都是灰暗無比?
三人手裏均有一支茱萸,隻是雲長天手裏那杆被他折斷了。得不到回應的嘉言甚是無聊,就把自己手中那支遞到他麵前說道:“你的怎麼折了?把我的拿去罷,反正你還沒出征前,年年都是你幫我那份一起搞定的。”
雲長天心裏已是一陣厭煩,想著她從前每年登高都是懶在家中不肯去,把她那份讓自己代為送到山上,那時還未與她有過糾纏,隻當她是妹妹,也就勉強答應。現在倒好讓她說得跟自己十分情願一樣。
“洛忠在後麵,我待會跟他一道上去,你陪歌樓來的兩位娘子好好逛逛南山,畢竟她們是客人,我們兩個大男人不方便跟著一起。”他推脫道,仍把斷成兩截的茱萸一邊一半捏在掌心裏。
嘉言也就放下了手重新正身坐好不語,他們正經過的山路最為難走,馬車搖晃的動靜更大,她無處依靠,順勢尋著最初的習慣靠到他身上。他的衣衫柔軟,依舊透著微熏的檀香氣,這是一種私密的安全感,深植在她心裏這麼多年,這一瞬間全部複現。
衷瑢端著身子同是受不了顛簸,餘光看到兩人似乎依偎著,自己往小窗靠去以為眼不見為淨。
但是眼前越是黑暗,他的身影他的音容笑貌就越是容易浮現。
她幹脆睜大了眼睛,好好去感受外麵的世界。
馬車拐過一個彎,突然急著停了下來。衷瑢又是吃到一記前衝,這次是腦袋撞到了窗框上。
廂外馬夫聲聲安撫著受驚的馬兒,她揉著頭往外探身看去,原是另一輛馬車停到彎道上擋了路。
但見慕亦和何音站在路邊往擋路車裏的人說著話。
馬夫向前邊的同行吆喝了一聲才得知原來這車輪子卡了,也不知道卡了哪裏走都走不動。
衷瑢看著從那車窗裏閃現的身影,覺得應該是淨姨,心想這下是找到可以換車的理由了,便是邊往外走邊念叨:“董家娘子還有雲大少爺,月娘回德爺那邊去了,多謝兩位載月娘一程。”
雲長天想挽留,伸過手差點扯到月娘的袖子,被董嘉言及時按了下去,她微起身虛送道:“月娘當心頭頂。”
衷瑢下了車,直奔他倆,忍著哭腔說道:“還好遇上了你們,不然我都快被尷尬死了。”
何音看她雖然笑著,但是眼眶已經紅了半圈,知道後麵那輛車裏必定是雲長天,輕撫她的腦袋笑說:“沒事了,跟我們一塊走吧。”
淨姨在裏麵聽到衷瑢聲音,趕緊下了車來看她,問道:“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她便把剛才自己與那兩人同行的事說了,又怨訴道:“他倆卿卿我我的真是有夠討厭。”
慕亦聽她的口氣怪天真,可她也喜歡這種無心的直白,便對著陳婆說道:“誒,你不是平時挺能說嘛?要不要幫你們姑娘出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