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胡亂喘著氣,退到無路可退的絕境裏,連掩身的衣服都飄離了手,隻剩半條襦裙還係在身上。
那女人長什麼樣在她逼近後嘉言就看清了,反而有些鎮定下來,這下死也能死得明白些。
帕莎曼伸過一條腿,看都不看就將她匍在地上的衣裳勾上腳尖,吊了過去。
嘉言猶豫片刻探手剛觸碰到衣麵,帕莎曼便踢了腳,那些絲綢帶著風撲甩她一臉。
她眼睜睜看著外罩重又脫手,低下頭眼淚就擱在了臉頰邊,呼吸起伏愈加劇烈。
“你背叛雲洛忠?”聽到那人這麼問自己,嘉言怎敢對背叛二字做反駁,怎敢衝她解釋自己是被賈英給。。
嘉言見不得被扒下的衣裳,看到它們就好像又重曆一遍才剛熬過來的恥辱。
帕莎曼當她默認了,恨不得把這小婊子趕緊原樣拎到洛忠麵前,讓她好好看看這偷情的肮髒德行。
對此嘉言無力反抗,緊緊抱上她的腿懇求不如一刀了結自己,把這事帶入亂葬崗裏也不要讓洛忠知曉。
不知真相的帕莎曼隻當這女人做戲,毫不留情地舉起刀先嚇她兩下,哪知嘉言果真要赴死,自己往刀刃上湊來。
被紮了一刀的賈英伏在地上略微有了掙紮,隻聽他哼哼唧唧地蠕了幾陣,嘴裏不清地含糊著救命之詞。
帕莎曼手下留情避開了要害,而且傷口也淺,她眼瞼抽搐幾下,更見不得這屋裏的狗男女,偏生出計謀來要讓他們自相殘殺,她把刀扔到地上,冷言道:“反正你也是要死的,我不動手,你自己上去了結他。”
想她董嘉言多恨這齷齪的男人,竟一時間恨意籠上心頭,握了沉重冰冷的短刀朝他一步一顫地靠近。
可是真正翹了刀尖去對易斷的人命,換她居高臨下地對待血泊裏的男人,嘉言陰沉的臉上又冒出了極端的恐懼,冷汗隨著她不安的喘息跟殘淚混了一路,落到半張臉貼地的賈英眼前。
他因劇痛而輕微抽搐的身體根本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最多隻將那雙哀求的眼睛努力瞥了這女人,死或不死,全在她一念之間。
嘉言雙手握緊了刀柄,多沉呐,殺人的武器真是太沉重,她淚水再次奔湧的瞬間放棄了這個念頭,漸漸降下高舉的手,捂了嘴失聲痛哭出來。
短刀滑落她的另一隻無力再承受任何重量的手,刀尖點地的一刻,像是所有的大仇已報,她不想做任何對今日遭遇之事的駁斥,衝出門的時候,大雨落在身上,隻將滿心的創傷冷卻下來,如果有人能聽到她的痛她的呼喊,那也是無力到頹廢的哭泣,湮滅在雨幕裏,隨風消退而去 。
賈英癱在地上,死死盯了會染血的利刃,沒見它再朝向自己,這才緊緊閉上眼鬆開一口氣。
可是帕莎曼並不想放過他,她從屋裏翻出一段麻繩將他捆牢了嘴裏塞上布團又在外邊係上一條,讓他吐也吐不出來,狠狠揍過兩拳後任他自生自滅了去。
嘉言跑不遠,帕莎曼低了傘擋在麵前,疾步跟上她,已經完全漆黑的宮道裏漫著兩陣不太一樣的腳步聲,一點一點,越靠越近。
她完全不反抗,帕莎曼的短刀劃落在胸前時便已沒了一半的知覺,倒地刹那,腰背又挨上一記,嘉言再也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就這樣解脫了,真的輕鬆好多了。
雨水還在描了繁花的紙傘上落成晶瑩剔透的珠子,帕莎曼把著傘柄在手心裏轉兩轉,撒潑開去一陣水花,衝到了她伸在外邊的刃上,淡了血跡。
洛忠從道觀出來後就受了紅煙追蹤,很奇怪她們守在門外就是不進來,像是對著一塊禁地望而卻步,追逃許久他發現自己根本衝破不了防線,繞了半天最終還是躲回大殿裏不複出來。
他回來時,帕莎曼還蹲在雲長天身旁發呆,見了他卻是兀自微笑起來。
她沒想到不久就來了雲長天的女人,說德慕亦被皇帝控製了,想著自己做的壞事大概也快要被揭發出來,為了洛忠心虛不已,一聲不響地逃了走。
這麼大的皇宮何處能走到個頭,帕莎曼甩著自己的辮子望望天看看地,眼前又浮現出董嘉言絕望的神情,她赴死的難堪相浸沒在雨裏,有那麼一瞬,帕莎曼好像看到了自己。
這像是她從來就有的先知先覺,亦或是兩人多麼像,還因著同一個男人,醉生夢死在這世上,在這雨中,無法自拔。